周汝昌(第3/4 页)
不再把人民的这种艺术表现一概简单地当迷信批判破除了,而终于认识了其中包含着的并非不重要的意义。
我没有主张“发扬迷信”的意思,我是想说明一下,象鲁迅先生,他绝不迷信,但他也说过,迎神赛会,是旧时的人民群众的唯一的每年一次的娱乐机会,——当然也是他们自己创造的艺术形式——你把这个也反对掉了,老百姓就连这么一点快乐也没有了。先生的看事物,想是不肤浅,所以,似乎从来也没有人说他这是主张“还要迷信”。
话还是回到过年。正像从腊月初就已“进入”年节一样,除夜是从傍晚就开始了。那余霞散尽的天空,淡青亮白,分外地空灵而温丽。归鸦从东飞过来了,也似乎比常日回来得早。归鸦在这时也特别可爱,可念。我小时候,仰面看它们,觉得是它们也想快些归家团聚。我也想过:它们一路归来,从空中下看大地神州,无边寥廓,而万户千家,已在张灯结彩,贴上了大红的春联,——别的不说,单是这一片大地上的春联年对,一夕之间,忽然朱颜灿烂、遍满人间,这是何等壮丽、瑰奇的艺术世界!这就是我们伟大民族的一种最高明的艺术创造,除了神州赤县,什么地方有呢?
长大了,然而童心不减。不管在多么困难、冷落的时期或地点,总要为除夜买一件小小的物件儿,为节序点缀。初到成都,那个除夜只买到一枝梅花,回寓插在瓶里,清影落于素壁,鲜香散入衣襟,于是自家守岁的意味就满足了。回到北京,那时腊尾的街头如东四牌楼,还有一二农民肩挑自制的八角红灯出售,四处觅寻,偶可幸运地遇到,急买一枝,手提着步上归途,喜气盈怀,自觉“年味”已足了,是心里最美满的时刻,不再他求;沿路孩童有不少瞪大双眼,羡慕地望着我和我这红灯。此际心中又喜又感怅然——我如何能够每一儿童送他一个红灯,让他增添过年的乐趣呢?于是带有歉意地走过他们……
长大——不,老大以后,过年时候的头发成了“问题”,因为平时不修边幅,非到发长逾寸,是不理不剪的;到了除日,可就急迫之感严重起来。从小受到大人的教导:不能带着难看的长头发过年的,一定得理发。多年以来,自己也很“在乎”的。到除日上理发馆?那可真是一番“艰辛经历”。这个“问题”使我忧心忡忡。记得还是在成都,为过年买物而上街,只想得一个红灯,无有,怅然而归,何以乐儿童、慰自己?但头发却更心烦,只找不到空位可以很快剪理。焦急之中,天色已暗下来了,人人往家奔了……那心情大不是味。这时,忽见一处茶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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