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第6/11 页)
验不到。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是就下界的人们讲的,你若真是隶籍仙灵,何至有不胜寒的苦头?并且文学是要和哲学不分彼此,才庄严,才伟大。哲学的起点便是文学的核心。只有浅薄的、庸琐的、渺小的文学,才专门注意花叶的美茂,而忘掉了那最原始、最宝贵的类似哲学的仁子。无论《庄子》的花叶已经够美茂的了;即令他没有发展到花叶,只他那简单的几颗仁子,给投在文学的园地上,便是莫大的贡献,无量的功德。
三
讲到文辞,本是庄子的余事,但也就够人赞叹不尽的,讲究辞令的风气,我们知道春秋时早已发育了;战国时纵横家以及孟轲荀卿韩非李斯等人的文章也够好了,但充其量只算得辞令的极致,一种纯熟的工具,工具的本身难得有独立的价值。庄子可不然,到他手里,辞令正式蜕化成文学了。他的文字不仅是表现思想的工具,似乎也是一种目的。对于文学家庄子的认识,老早就有了定案。“天下”篇讨论其他诸子,只讲思想,谈到庄周,大半是评论文辞的话。
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其书虽环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
这可见庄子的文学色彩,在当时已瞒不过《天下》篇作者的注意,(假如《天下》篇是出于庄子自己的手笔,他简直以文学家自居了。)至于后世的文人学者,每逢提到庄子,谁不一唱三叹的颂扬他的文辞?高似孙说他:
极天之荒,穷人之伪,放肆迤演,如长江大河,滚滚灌注,泛滥乎天下;又如万籁怒号,潮湃汹涌,声沈影灭,不可控抟。
赵秉忠把他和列子并论,说他们:
而为文,穷造化之姿态,极生灵之辽广,剖神圣之渺幽,探有无之隐赜,……呜呼!天籁之鸣,风水之运,吾靡得覃其奇矣!
凌约言讲得简括而尤其有意致:
《庄子》如神仙下世,咳吐谑浪,皆成丹砂。
读《庄子》,本分不出哪是思想的美,哪是文字的美。那思想与文字,外型与本质的极端的调和,那种不可捉摸的浑圆的机体,便是文章家的极致;只那一点,便足注定《庄子》在文学中的地位。朱熹说庄子“是他见得方说到,”一句极平淡极敷泛的断语,严格的讲,古今有几个人当得起?其实在庄子,“见”与“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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