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献给上岭村男人的一曲悲歌或一杯甜酒(第3/10 页)
他在码头边的石崖上站立然后往下跳,河水迸溅出巨大的浪花,像是一颗炸弹在爆炸。他的生命和命运就终结或沉没在那波浪滚滚的河水里。我真想写这个男人的生命和命运。
《蝉声唱》写作的初衷、动机或灵感,的确和樊家宁有关或来自他。我把他单独构思了很久,迟迟没有开始写。我觉得光写他一个人还不够,或者说光写人的苦难还不够,我还得在小说中倾注足够的温情。
就在2016年,我的叔叔樊宝明去世了。我十分悲伤,他是我二十年来去世的至亲的人。二十年前去世的我至亲的人是我的外婆,再往前是我的爷爷。他们的去世也让我悲伤,但过了那么多年,我的悲伤已变成了思念。如今叔叔去世,悲伤再次袭击了我,让我猝不及防。
叔叔樊宝明是我要讲的第二个上岭村的男人。
我在叔叔去世的当晚,在殡仪馆,用手机写了一段文字,复制如下:
叔叔,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在望州路308号——所有活着的人惧怕来的地方。安灵厅6,我静静地守着您,怀念您。几天后,我还是在这里,送您起飞,去往没有疾病、倾轧、贫困、欺凌的天国。您在人世遭受的疾病、倾轧、贫困、欺凌的折磨,终于摆脱给源源不断步您后尘的人,像辛劳一辈子的牛,卸掉了沉重的轭。
您是我的恩人,叔叔。在我十五岁那年高考落榜后,在我在建筑工地卸水泥搬砖五个月后,您找到了我,把我带来南宁,在您服务的高校高考补习班补习。
在和您居住的半年里,您比我父亲严厉,却比我父亲更疼我。我第一次吃苹果、雪梨,是您买给我的,虽然一周只有一个。没有高考补习那半年,我肯定考不上大学。没有您,我肯定是另外一种我不愿意的命运。
您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叔叔。您不用作弊、不走后门考上大学,是我们家族第一代也是您那一代唯一的大学生。大学毕业直接留校,官至人事处长。但您大儿子至今是农民,小儿子依然下岗。他们现在正守在您身边,无怨无悔地披麻戴孝。
您不仅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共产党员,也是我见识的对党最忠心的人。在您的告别会上,我希望能看到您所在的单位党委送的花圈。
八十四岁的叔叔,您现在已经确定比您八十八岁哥哥先行来到望州路308号。你们两兄弟从小失去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您先走一步,我们还没敢把消息告诉您哥哥——我的父亲,因为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承受得了失去您的打击。如果我们决定欺骗他,请您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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