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经济的翻新(第3/8 页)
王安石行青苗法,年息四分,苏轼兄弟反对,说民间利重者亦不过二分,随亦减为二分。这长年二分以后就一直定为最高额,民间借贷与典当都不得超过,称为官利,是官家规定的,典当的伙计称朝奉,即是奉行皇帝的圣旨取息,而许多是还不到一分半。《红楼梦》里贾芸借得醉金刚倪二的银子,自动说愿出重利,亦不过二分。也有豪霸放重利,那是犯法,严嵩及《红楼梦》里宁国府的被抄家,犯条之一即是重利盘剥,连《金瓶梅》里的西门庆亦几乎为此吃官司。西洋人则过去那样痛恶犹太人,可是从来亦不说重利盘剥的犯法。他们是要到产业革命之后才有低利息,中国可是不必经过革命,还比革命得来的更好。
民国以来农村因丝茶衰落,又被洋布侵入,才经济破败而发生高利贷,多是长年二分,但道德与法律皆不给它保障,结果还是倒账的多。高利贷会助成土地兼并,但民国以来事实上远比清末更土地分散,可见亦不像革命者所夸张的真有那样高利贷的浪潮。
明清人的笔记里常有这样的县令,一个是富室来控诉民户欠债不还,县令怒道:朝廷的命官岂是给你做总管,帮你讨债的?不受理。又一个盐商解来挑私盐的农民,县令问同伴有几个?那农民答八人。县令道:别人都跑了你独被捉,乃是你有病,有病尚挑私盐,可见是个不自爱的人!其人说没有病。没有病必是能跑,你试跑给本官看。其人在公堂上跑了几步,县令说再跑!其人跑至门边又回顾,县令说:“跑呀跑呀!”其人遂疾奔出公堂而去。那盐商请示,县令怒道:你要赚钱,难道不许别人吃饭!这真是使地主与商人一点法子亦没有。中国的政治经济制度原来是非常完备严密的,但总留有空隙余地,所以不伤人,不伤物。
西洋产业革命后,是以火与剑生生割断农民的土地脐带,例如英国毛织物商人劫掠农民的土地都用来牧羊,造成羊吃人的惨剧,然后这班农民才去到城市里做了无产阶级的工人队伍或产业预备军。中国则没有农民被土地缚住的事,西洋会被土地缚住,那是农奴之故。西洋的农民一离开土地就从此回不去了,而中国城市里的人们则随时可以回去乡下。中国亦没有西洋那样城市人口过剩与农村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早先井田时代农与百工商贾生在一起,井田废后的城市亦仍是丘甸县都的十里有庐,三十里有宿,五十里有市的扩大,虽去田郊渐远,但并非离农业而去了。而农民去到都市,亦多是带有本钱、货色与技艺,因为中国众业生在一起,农民原非单纯的耕田夫,要改业为工商很方便,在乡下是中小自耕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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