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什凯维奇(第4/5 页)
—并无电闪雷鸣。从四面八方把我团团围住的朦胧灰色,不再成其为灰色,根本就说不上是什么颜色了。
从谷地升起的雾,化作一朵朵云彩,飘过模糊不清的峭壁,从离我不远的地方袅袅升向高空。“明天有雨”,我脑际闪过这几个字,同时又觉得,这几个字下面掩盖着某种未曾表达,也永远无法表达出来的含义,一如藏而不露的贵重金属的矿脉,我跟这种隐含的含义,可真有着不解的缘分。
雨点也许会跟我一起降落到地上,因为随着我同寂静慢慢融合为一体,我也会变成露水、云雾、雨滴;变成石头、植物、蛇;变成数字、度量、容积;变成多维时空的交响诗。我会变成雨,飞向那有如肋骨一般兀立在谷地的松树,我会变成一滴水,随着那珠垂玉坠、喷金泼翠的飞瀑滔滔直泻谷底,带着骄阳的热气溅落在植物的幼芽上,溅落在青草的长舌上;我也能带着茫然的微笑死去,就像一滴露水常能做到的那样。
寂静一旦消逝,就会分化成上天的赋格曲的千百种声调,就像一首复杂的交响曲会分解成许多乐章和乐句。能识辨这错综复杂的旋律,是人生的大幸。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我靠手指感受到的不是冰冷的岩石的轻轻一触,也不是飘忽的空气的气流,而是宇宙灵魂的颤抖。宇宙灵魂带着微弱而热切的簌簌声,进入了我那正希冀着它的空虚的灵魂,就如空气进入了橡皮轮胎。
宇宙灵魂飨我以玉液琼浆,它恰似深山的空气一样甘美、清醇,它已将我灌饱,滋润着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于是寂静便不再是存在于我身外,存在于我周围,既不像一只驯服的狗向我摇尾乞怜,也不像一位美貌仙女因畏我而退避三舍,而是充满了我全身。于是,我便成了一座黄昏时分支撑在冰凉的圆柱上的上帝的空教堂。我觉得自己是个巨人,遮盖我心灵上的那盏长明灯的薄纱缓缓揭开了,飞去了。我这个教堂里填满了高及云际的沉默的冰,充满了万物沉默的歌声,唯有隐藏得最深、最秘密的那扇大门,轻轻地吱呀一声敞开了。
在我的教堂里,在圆顶下面,聚集了一群欢乐天使,宛如通体透明的小精灵;人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对上帝的沉默的一次打击,也是对肉体安全的一种威胁,因此,它每时每刻都在停顿着,收缩着,当它碰到露水沾湿的石头,它会像慑于夜色的山溪那样,几乎完全沉寂下来。倘若你愿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也许能听到它还在跳动,但它已近于停息。
马铃薯已经烤熟了——有人在喊我。这时才出现真正的宏亮的声响,有如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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