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万艳书 上册》(8)(第8/31 页)
哑了嗓子,喝口酒润一润接着说;而她手中的酒杯好像会自己冒出酒来,永远也喝不完。“那位老太太还巴巴赶上来,握着我的手和我说:‘多好的孩子,别做这个了。’真好笑,就好像和挑粪的说,嫌脏嫌累,那就别挑了。享福谁不会、谁不想?可人活着,总有甩不开的担子啊……
“我望着一屋子珠宝,绝望得哭都哭不出。我明白,所有这些也换不回一个清清白白的自己,买不到安安稳稳的日子。我没胆量去死,可也没一刻想活在世上……
“二爷,你行行好告诉我,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活得一点儿自尊也没有,还是要活着。人的心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碎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能复原,还是能接着跳……”
……
白凤清醒过来的一刻,是她突然发觉严胜在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细细端详着她。他手里为她添酒的小银壶悬在她杯上,他却收回了酒壶,将之远远放开。“鸾儿,你不是卖唱的。”
白凤只觉所有被喝进身子里的热气都在瞬时间发散,她也放开了手里的酒杯,尽量清清楚楚地回答:“对,我不是卖唱的。我卖身,我是个暗门子[23]。”
她早就练成了这一种功夫,不管醉成什么样,该说的谎一句也错不了;说谎早已是她最深的本能,她的表皮就是由一层又一层的谎言所结就。
但在这日月无光的夜晚,在他明亮又沉重的注视下,她突然为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皮相而感到自卑,似一只被抛在艳阳下的癞蛤蟆。她希望找一个泥洞躲起来,但她所做的,却是昂起头迎着他笑了笑,“我才就说了,我一点儿也不值得你来救。”
“我也不懂怎么救人,”过了一会儿,他忽地端起同一只酒杯先来个一口见底,转开头对着另一边说,“我要是懂就好了。”
他伸出手,又一次拉了拉从她肩上滑落的衣裳,“鸾儿,要不,咱这么试试?从今儿起,你不用非得在钱和尊严里选一样,我两样都给你。”
她还在发蒙,已被他拢入了怀中,她在耳畔听到他的声音,仿似在空空的螺壳里听见了大海:“你还想要什么?要上床,我就陪你上床;你要爱,我就给你爱。”
她哆哆嗦嗦从他怀里头挣出来,直盯着严胜醉意醺然却又清醒认真的黑眼睛。她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他,但她一个字也没问。她早已取得了尉迟度的信任,他并没有派人监视她,但白凤依然明白纸包住不火的道理。她明白,和严胜的每一刻,她都是在玩火,所以在焚身的结局到来前,就容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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