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槐(第1/4 页)
1911-1969
何家槐,作家,文学评论家。浙江义务人。1932年加入左联,曾任马列学院中国语文教研室副主任、主任,广州暨南大学中文系主任。主要著作有:短篇小说集《暧昧》,散文集《稻粱米》,文学评论集《一年集》,译著《小说与人民》等。
<h3>枇 杷</h3>
自己最爱吃的水果,除了梨子,就是枇杷了。
这种嗜好完全是与生来的,仿佛在娘胎里,就已学会了吃梨子和枇杷的本领,一点也用不到什么训练,不像吃橄榄或香蕉的那样麻烦。
在年轻时候,梨子是吃透了的,因为好几个亲戚家里全有,每到梨熟的时节,我就带领着堂兄弟们,分头去吃个痛快。这里住几天,那里住几天,好容易就把一二个月在梨树下面混过去了。回家来也绝对不会空手,不是满篮,就是盈筐,算是亲戚们对我母亲的馈赠,但结果还是被我这个“梨种”代吃了。而且等到梨市快完的时候,亲戚们又把一些被鸟啄过的梨子送来,他们说这是最末一次的“尝味”。那种梨子虽则有点儿烂了,却是最大最甜最香,最能引人流涎沫的。
枇杷却就来路狭窄,难以吃到了。我自己家里是从来不种果树的,亲戚家里又刚好缺乏枇杷;市上虽则可以买到,门前也时常有小贩挑着叫卖,但母亲从来舍不得买一次。她说茶饭是少不了的东西,水果却是毫无用处的,如果吃出瘾来,那就只有受冻受饿。勤俭是家里一直继承下来的教训,祖父是连孩子们要一个铜子买一个烧饼,也是要把他的那根拐杖打断才甘心的,父亲也对浪费主张绝不容情的人。因此不论怎样口馋,也只能咽咽口沫算了。
我想最苦的,是看到一种心爱的东西,却不能得到手时的焦急。这种经验,我在枇杷的身上,尝得很透。原来我跟母亲是睡在楼上的,只要窗门一开,就可以看到世遂妈园里的一树枇杷,一架葡萄。葡萄倒没有什么,枇杷却使我神魂颠倒了。别说看到那累累的,金黄色的果子,就是在那些果子还是青色的时候,我也是晚上睡不成觉的。夜里老是不安地做着梦,觉得自己早已飞出窗外,爬在那株翠绿色的树上,在密层层的叶丛中摘着枇杷,因为是瞒着园主人和母亲的,所以全身颤抖着,在甜密的快感中夹杂着偷窃秘密的恐怖。及到醒来,我老是迷迷糊糊的摇醒母亲说:
“妈,我做了梦来。”
白天工作得疲倦了的母亲,只含含混混的应了一声“唔”,马上又沉在酣睡中。但我忍不住不把心中的秘密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