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槐(第2/4 页)
人家,因此在极度的兴奋中,我又用蛮劲摇醒了她。
“干吗不好好睡觉?”
她有点恼了。
“我睡不着……妈,你听狗叫得多响,恐怕有人在世遂妈的园里偷枇杷,而且,我刚刚做了梦来……”
“人家偷枇杷和你有什么相干?”
“可是,妈,明天我们买点枇杷吃吃,不是好吗?”
“不要发痴,如果再说得高声一点,爷爷准会爬起来敲断你的腿子!”
这种说话是不止一次的,有的时候我竟一连几夜把母亲吵醒,这纠缠使我失去了一部分母爱。祖父的严酷着实使我害怕。他把只偷了几个铜子出去买桃子吃的小叔父追着打的情形,是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心头的,虽则那时候我还只有七岁。他视钱如命,吝啬是他的第二生命,跟俗话说的一样,看一个钱简直像看一个箬帽的,觉得它是硕大无比的样子。但虽是这样,我却还是耐不住,还跟母亲谈些梦话,不管睡在隔璧的祖父会不会听到,因为不这样简直无以自慰。
不知是在晚上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还是觉察到了我在看到枇杷担子时候的贪馋情形,祖父老是凭空地在吃饭的时候说:
“现在要吃枇杷,以后不是要吃人参了吗?”
虽然话是带着讽刺的,他的脸色却阴沉得像雨天云雾,整个脸象猪肚似的挂下来,眼睛象酒杯似的突出眼眶。
“不要吃饭,还是吃枇杷的好吧。”
听到这些话,父亲也是非常严厉的看着我!仿佛我犯了什么过错,否则袓父决计不会这么说我的——因为祖父是家主,他的话自然是圣旨!
母亲却掩着筷子,向我白白眼,叫我识相点跑开去吃。
那种时候我几乎想哭了,如不是哭起来更要受打挨骂。在家里,小孩子是不能诉苦的,服从是他们的义务,是他们得到大人垂怜和抚爱的代价。因此每次我挨了骂,只自流泪,虽则每次都是受着白冤枉,并没有一点理由。
可是事情终于发生了。
因为想吃枇杷,而又吃不到,所以我的渴望每天都在增进。听说妇人怀孕时,最想吃东西,想这样,想那样,仿佛口里不咀嚼就难过活。害痨病或者伤寒症的人也是这样,愈难得到和愈不能吃的东西,愈想吃。我曾亲眼看过一个伤寒症的患者,在他刚会起床的时候,就想吃鲫鱼,但被医生所禁止,因此他想法偷到了大吃一顿,竟致送了性命。我想我那时想吃枇杷的热烈,怕比这个病人还要过分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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