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辛欣(第3/8 页)
“老了,婶儿。”
“吔!”
一个细溜溜儿的小青年正推着车往外走,俩人都发怔,是小弟延伟,可谁也不敢认谁。我上次来,他还小的说不出个整话呢。
“干什么去?”
“姐,我去厂里上班。”他怕生,红着脸笑。
“不是说你们厂停产大半年了吗?”我听爸说过。
“又开工了,姐。”
“那半年你干什么来着?呆着?”我成心逗他。爸来家时,他正干在公路上查机动车执照的差事。一帮人,一大早就等着罚司机的钱。
“断路去啦,”婶子实心,替他说,“咱家不让他干那行了,那成个啥?不是把左右的乡亲都得罪下啦!”
他光笑。
从院里另一个灶屋里钻出一个年青女子,脆生生地叫:“是我姐来了吧?刚到家呀?”二弟延平的媳妇。
“延平呢?”
“上集上去卖鲜花生儿去了。姐,屋里坐,怎么事先也不写个信来,好去车站接你呀!壮壮,叫大姑。”
那个一点儿也不壮的小儿子,脸口顿时皱起点怕见人的苦纹纹儿,直缩到他娘的腿缝缝里。
“静静,叫大姑。”
五六岁的女儿立刻仰起脸大声叫,“大姑!”
我们张家女孩子都比男孩儿能说会道,连我们叔家娶来的儿媳妇和儿媳妇的女儿也不例外。奇不奇!
婶子忙不迭进正屋去洗杯子,又从里屋什么地方,翻出个纸包包,打开来,哗哗地往杯子里倒,白生生的,是糖。冲上水,端到眼前。糖水立刻招来苍绳,大胆点儿的蝇子钻到杯子里边去舔舔尝尝。我赶快把糖水一口喝下去,不让苍蝇沾便宜。婶子紧着又拿起白糖包往杯子里下。不好直说,只说我不爱吃糖。差不多情恳词切地央告了,婶子审视审视我的脸,不知是怕我在替她节省,还是盼我这瘦兮兮的赖样儿快快补起来。“少搁点儿,啊?”说着,又下了小半杯白生生的糖。或许,在婶子眼里,不论眼下糖已经怎样地遍地都是,不论它会落到什么价儿,不论别的东西怎么新奇,怎么可口,怎么贵重,怎么大张旗鼓地做些个益寿延年的广告,糖,永远是个靠得住,老牌子的好东西。
张罗完喝水,就张罗叫你洗脸,这是待城里客添的项目。第三件事儿,必定该是吃饭,不论是个啥时候,上午还是半夜。
叔来了。
边支车边说:“咋长得这么赖啊?穿的也怪寒碜,你那半长的裤子,叫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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