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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党,你是?你没看准了地方,这是阴城!”
“我不是革命党,我是流亡学生。”曲时人绵羊似的哀叫着。
“革命党都是学生!”白脸上闪了一道笑光,尖头审官极快的看了平头审官一眼。平头审官稳重的,如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我是很老实的学生!”曲时人仿佛是对自己说呢,小声的讲。
“你老实?我是反叛!”尖头的用肘拐了同伴一下。平头的又点了头。尖头的向大汉们瞟了一眼。
“干什么?”曲时人随着自己的喊叫,已躺在地上。鞭子落在背上,疼到骨髓。他左右的摆动,而滚转不了,腿上的锁镣不许他翻身。只有透骨的疼痛,电似的走遍全身,他不能思想,不能逃避,不能反抗,把口按在土上,只狂暴的呼号,啊!啊!啊!一阵鞭子,背上失去了知觉,全身的筋肉要抽缩成一团,他的胖脸贴在了地上,昏昏沉沉的只剩了些呼吸气儿。几大口凉水,由大汉的口中喷在他的脸上,他睁开了眼,从新感到钻心的疼痛。疼痛刺激起生命最后的挣扎,他咬上牙,凉汗与凉水顺着脸往下流。他在一阵阵疼痛之间,把心横起,要决定一些什么。可是刚要得到个近乎是心思的东西,疼痛马上把他的心迷住,本能的要呼号。在一阵较长的迷乱之后,他忽然狂怒起来,怒气挺住了疼痛。把牙咬得更紧,无可再紧,他把生命所能拿出来的力量都拿了出来,抬起头,睁开眼,把两个审官看得很清楚!“我说,我是很老实的学生!我说,你们俩该千刀万剐!”
“再揍!”这回是平头的下了命令,气度非常的宏毅,仿佛是为打一个流亡的学生而得罪了尖头的同僚也在所不惜。一直到正午,曲时人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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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西汀来见洗桂秋。他是洗宅的奇异的客人。洗桂秋的财产使他脱离不开阴城的老社会,他的思想使他常有些新人物来拜访。可是,他从来没有招待过象堵西汀这样的人。堵西汀晓得洗桂秋是个阔公子,洗桂秋知道堵西汀是个好事鬼,彼此这样的知晓,所以不希望见面。他们俩象猫与狗那样不能相容。堵西汀最讨厌理论挂在口上而逍遥自在的人,洗桂秋不能明白永远用全力对付一件事的人到底有什么用处。可是为了曲时人,堵西汀低首来求见他所不喜欢的人。为成全一个人,做起一件事,他不懂得什么叫脸面。他永远以事情的有益与否判断他的行动,他不为自己的荣辱思索什么。
见了洗桂秋,他的瘦脸上的神气非常温和,连吸烟也是慢慢的,不那么连三并四的狂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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