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第1/4 页)
1918—
周汝昌,天津人,著名古典文学研究家,“红学”家。早年曾执教于华西大学、四川大学等,后长期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工作,对《红楼梦》研究富有创见。所著《红楼梦所证》影响海内外,另有《曹雪芹》、《献芹集》多部著作行世。
<h3>琐琐萦怀说岁除</h3>
每到年头岁尾、辞旧迎新之际,总有一些杂想,积之日久,不知怎么样——向谁,说一说才好。我的杂想又与大事无关,有谁来听这些呢?但是人的“想说欲”是强烈的,终于还是铺纸搦管,写“文章”了。
童年的往事,久化云烟,如果点检一番,什么是给一个小孩子留下的最难磨灭的记忆,那我要说,是过年。
过年,这话语本身就有味。你对这个“过”怎么讲解?“过?——度过嘛。谁连这还不懂?”这种看法和说法也是一种“合法存在”吧,本也难说不对。可惜的是“过生日”“过日子”“两口儿过起来”……
这些“包孕丰富”的“过”字,被他一解,都只解成一个干瘪的“度过”,即使在“训诂学”上不错,在文学艺术和生活实际中也是太简单化、太乏味了吧?所以事情总得多作理会。
对我这个——那时的小孩子来说,过年也绝不是为了“度过”而已。因为,这个“过”是一个极为新鲜奇特、有情有趣的整个的民间文化生活的丰富绚丽的——也可以说是伟大的历程。这种样式的历程,我以为非我们中华民族,是创造不出的。
过年,是从一进腊月直到正月元宵的一个伟大历程。假如有谁来考我:这么多的过年历程内容的最主要、最基本的“精神”是什么?我的答卷上将只写一个斗大的大字:新!
我们的可爱可敬、可痛可念、可歌可泣的中华民族、炎黄子孙的世世代代,每逢这个大节——“年”,最强调地、最艺术地、最富有生活情趣地表现的,就是这个“新”字。
难道人们世世代代都向往这个伟大的新,是不对吗?难道他们没有这种求新望新的权利吗?所以,春联是贴在门框、门扇上的,可是门楣上还有一个“横披”,那上面最有代表性的文辞是四个大字:万象更新!
多么美好的四字文章啊!一语道尽了人们的心情物境。
小孩子过新年,那个感觉可真是新极了,事事新,物物新,连人都显得新——从仪表衣冠,到神情态度,都新。因为那都与平时大有不同。孩子的心灵,暗自赞颂,这伟大的新,真是无以名之,当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