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家(第3/4 页)
。我的胃再启示我应当做的事,凭了我的身分我去赊了一餐饭。幸好天又晴了,太阳这回从西边出山,红红的,却是温柔。有一点风在吹,我穿过那爽快的光线爬上一条古老的城墙。城墙的石缝里长出好大的树枝,也有几朵野花;这颜色写着过往的历史,关于英雄或是美人的故事。我徘徊在古城上。城外湖水里芦管上飞着野鸟,还有那云彩在我们的头上走过。夕阳不久留了,他沉落在地平线的下面,暮烟蓦地从地面升起了!
于是我恍惚看见夜的翅膀在天空中飞,恐怖的话标在黑天上,城墙的缺口处伸出引诱的手,芦管吹着超脱的歌。然而在明亮的灯火之下,一千万只眼睛招呼我,像要流泪一般的可怜我,我从黑暗中讨回我的生命,我回来了,山坡下睡着许多过去的人,他们的气息逼近我,讥笑我。呵!呵!同那风一齐放声大哭。他们一阵说:回来啊!回来啊!我有一点生气,我不回答。孩子们,耐心等一等吧!
我完全虚空的回来,却是异常轻快。坐在我的椅子上,吐一圈圈的烟。忽然我想起那愚蠢的小女人,她一定在灯光下埋怨我了,她的心里刻着我薄情的符号。实在的,一切浅薄的笑和肉的闪动使我厌倦了,我连一点兴趣也没有来玩弄女人的青春。让她去寻更好的对手,在相互的欺骗中完成那一幕喜剧。我的职务在监守我的秘密,等到那可以买卖的心拆开她花花绿绿的包纸和商标时,我必定分手,说一声再会!
因此我离绝了这小女人,她不曾严守她小灵魂的秘密,全盘的用各种丑陋的手术想掩饰那浅薄的心,我早看清了。让她去伤心,不问她诅咒我成什么样子。她用一个平常的商人的目光来和一个心的富有者论价,那一定要失败的。这些在灵魂上患贫穷病的人,不在她们的眼泪上估量价值。
我已经疲倦,把我的手写酸了。不要常常伤害自己,所以我必得再去做梦。在白天,容我一个自由的在幻想里徘徊。在晚上我听凭上天给我许多更离奇的境遇。这是两个世界,我就跨在这两个有趣的世界上生活。
但也许我真会伤害我自己,说不定我很快地走进第三个国度里去。一位朋友对我说:梦是一只消耗精神的老鼠。然则我真贪爱两个世界——甚至那尚未来临的第三个世界。也许这是一座桥,渡到那第三个世界。
于是我愉快地停止我的笔,逍遥在我的幻梦里。
十九年五月十七日雨,夜,南京小营北。
□读书人语
陈梦家是新月诗人,《五月》中的“我”因此而成为典型的具有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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