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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多好!然而,不管自己如何自揭其丑,他都不知道群众是否憎恶他,并为之感到不安。如果他们认为这是自己悔悟的标志,又该如何呢?说不定有朝一日,繁华的站前广场搭起断头台,鲜血从日常性的身体里流淌出来,自己或许凭借一死,偶尔能成为“记忆中的一个”呢。断头台是用抽彩场裹着红白布条的木头搭建的,装饰着商店街中元节大甩卖的彩旗,砍头刀上贴着大减价的标签。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那座煞费苦心、俗恶不堪的断头台上,不由心中一阵恶心。
——椿原夫人悄悄扯了扯梦游般行走的今西的袖口,示意他已经到了旅馆的门前。门内侧接待室的侍女,默默站起来陪他们到那间熟悉的住房。只剩两个人了,河水的流动又渗透着今西上下翻腾的脑子。
旅馆上菜很慢,点了砂锅炖鸡和酒之后,要是以往,他们总是利用这段漫长的时间,互相寒暄一番,可椿原夫人硬要带今西去盥洗室。她放了好多水,站在一边监视,要今西把手仔细洗干净。
“不行,不行。”
夫人说。
一开始,今西不知道夫人为何叫他先洗手,这回看到夫人那副认真的表情,总算弄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拾了那只乳罩的缘故。
“不行!再好好搓搓。”
夫人从旁胡乱地朝今西的手里涂满肥皂,红铜的水池里水声哗哗流淌,水珠四处飞溅,这一切她全然不顾,又把龙头开到最大。最后,今西的手都洗得麻痹了。
“这回行了吧?”
“还不行。你想过没有,你用那只手触到我,我会有什么感觉?也就等于触及我弥漫全身的对儿子的思念。你怎么能用那只脏手触犯我对于神圣的晓雄的回忆?那就等于触犯神明……”
夫人说到这里,慌忙转过脸去,掏出手帕捂住眼睛。
今西揉搓着水流冲刷中的手,向那边斜睨了一下。夫人一旦嚎哭起来,就意味着“可以了”。这个信号等于暗示她心里已经荡起涟漪,准备就绪,可以接受一切了。
——饮酒交谈的过程里,今西用娇滴滴的口气说道:
“真想早点儿死啊!”
“我也是。”
夫人随口应道。她那眼皮下边白色出云纸似的皮肤,已经染上潮红的醉意。
敞开隔扇的相邻房间里,水绿色的绸缎合欢被,轻轻喘息着,起伏闪亮。这边屋子的圆桌上,钵子里飘浮着的水发鲍鱼片烟熏色的襞褶,经人工涂上了樱桃红。砂锅炖鸡烧开了,咕咕地沸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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