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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个画家,向来留一头长发,肚子很胖,像青蛙,胡子永远刮不干净,眼睛特别黑特别深,好像装进了五座山十汪海。
七岁以前我就跟着这样的老爸,在全国各地四处流浪。
我有一个塑质的书包,四四方方,是很亮很亮的红色,像超市里抛光抛得特别好的苹果那种色泽。
里面装的是我幼年时所有的宝贝。黄色花纹的玻璃弹珠,镶着亮晶晶粉钻的发夹,一把童话故事里会见到的彩绘小镜子……我喜欢如此这般所有鲜亮的光彩的东西。
有时当我像财迷一样翻着或者抱着书包的时候,我爸会在旁边静静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怎么会这么像她?”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是他皮夹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爸爸从来没有和我明说,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明白,这就是我的妈妈。
但我和她长得不像。她是单眼皮,而我的眼睛像爸爸,她鼻子高挺,我的鼻头圆乎乎的,她双唇菲薄,我的比较厚。我完全不明白爸爸为何认为我和她像,又是什么地方像。
不过我不会问他,因为但凡一提起她,他就会抽烟抽得很凶,他两手的食指和中指都已被烟火熏得黄黄,而且,我不喜欢他抽烟时那种困兽一样的表情。
我的书包里只有一样东西不是光彩熠熠的,是一张我爸放进去的中国地图。我们走过一个城市,我爸就会握着我的手用水彩笔在上面画个圈圈。或者红心,如果这里给我们留下很好的回忆的话。
当地图的边缘和折叠的印痕被磨出毛边的时候,我就快满七岁了。我爸带着我回到了C市。
很快我被送进一家小学,我爸则应聘到一个小区当门卫。每天下午我都会端着一碗香辣小土豆,或是啃着一个面包,走到我爸工作的地方。
我坐在窗边的桌子前,算算术,填空,组词造句,写作文。我爸就坐在一边看报纸或者画画。
这个小区管理比较松散,那时也基本还没有打卡出入的设备,我爸只用负责收发信件,帮访客打电话找人,管理一下阿姨大妈婆婆们寄放的蔬菜或者小孩。
工作很轻松,可是我爸不快乐。他失去了创意和灵感,他作画的色彩越来越重,撕画的概率也越来越高。
他是个风一样的男人,他就适合飘荡在外边。而我,我是一棵树,我喜欢安定踏实,当然最好是一棵圣诞树,亮闪闪的多好看。
就像这样,小时候我对人的感觉很奇怪,在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