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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嗅着,以免敌人冷不防的捉到他们。他几乎没有一天不自己叨念:“要杀,杀我老头子!老天爷,千万把我的儿子和儿媳妇留下呀!”白天,他惊惶不安,无论是鹰啼还是犬吠都足以教他心跳;他听着松风,或看着青天,仿佛林中或青天上都会猛孤丁的落下祸患来。夜里,他睡不安。他追想从前的太平景象,和唐连长的壮烈牺牲,并盘算明天的事。没有明天,明天的生死祸福已经不是他自己所能决定的。那些拿枪的敌兵几时要你的命,你几时就须到另一世界去。
他最欢喜工作,锄头铁锹的光滑的木柄,与地上的味道,永远给他一点欣悦。持着锄,立在地上,教他觉得自己象松树那么稳定,生命在地里生了根。现在,他懒得去工作,因为文城已经死了,而他自己的明天也不会再光明。他常坐着发楞。在发楞的时候,他悟出许多道理来。在战前,他在城里,听过学生与学校的先生们的讲演。他听到“爱国”和“亡国”
等等动心的名词与道理。他们的话的确使他动心,但只是那么一会儿;过去,就马上忘掉。
那些爱国与亡国的事离他太远,就好象听说美国的鸡有九斤重一样,虽然很有趣,可是与自己无关。现在,他悟出许多道理来。假若他有机会去讲演,他必定会具体的说出许多爱国与亡国的事实来。到了梦莲屋中,梦莲坐下,松叔叔立着。谁也没有话说。梦莲想请他坐下,话还没有说出,那无声的,滚热的,眼泪已经一串串的流下来。对父亲,对二狗,她都把泪藏起来;现在,她看见了松叔叔!松叔叔,不知她为什么哭,也顾不得问,老泪也自然的涌出来。泪都是由心中出来的,一块儿哭,心中就一齐得到安慰。他们谁也没去劝谁,而任着泪去流净心中的委屈。
“莲姑娘!”松叔叔抹着胡上的泪珠,低声的叫。“莲姑娘!说会儿话吧!”
梦莲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与撒娇,用手绢轻轻搌了搌眼,大方的,坚决的,收住了泪。
从泪里,她提出声音来:“松叔叔!”
松叔叔自动的坐下,右手用力的擦那被泪流湿的胡须,呆呆的看着莲姑娘。她低声的,简单扼要的,把心中的委屈告诉了他。“怎么办呢?松叔叔!”
“怎么办?”松叔叔只给了这么个回响,并没有什么办法。
“我想逃出去,可是怎么逃呢?”她把声音放得极低。松叔叔摇了摇头。“那要小心!
一位千金小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往哪里逃?“
松叔叔的同情,关切,谨慎,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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