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第1/14 页)
心情郁闷的伊稚斜,架着那只像战士一样忠诚的山鹰,走出了自己布满佩刀卫士的穹庐。放眼西边,天穹上布满了如血如火的晚霞,山峦与牧场形成的绿色坳口里,一轮红日正渐渐西坠。
酒、女人和山鹰是左谷蠡王伊稚斜的挚爱。
提起女人,伊稚斜就想起了他的楼兰女人卜蕾。想起卜蕾,伊稚斜的心里像被烙铁烙了一样疼痛。卜蕾自从八年前被那个汉朝商人聂壹带回马邑后,至今生死不明。尽管卜蕾是他从西域买回的女奴,但伊稚斜对卜蕾的爱超过他对匈奴的任何其他女人。军臣单于明明知道卜蕾是他的心肝宝贝,却像赠送一只羔羊一样,喝酒谈笑间就把卜蕾送给了一个面貌猥琐的汉朝商人。
女人走了,陪伴伊稚斜的就只有酒和山鹰了。
除大风雨雪天气外,伊稚斜总喜欢在黄昏里,放飞那只跟随他南征北战浴血疆场的神鹰。当这只铁青色的猛禽与残霞、长风融为一体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那只猛禽在伊稚斜的肩头,扑棱棱地扇动着一双黑色翅膀跃跃欲飞。
它知道主人总喜欢在黄昏的时候让它飞向高空,在云朵与流风之间翱翔。每到这时候,猛禽总是热血沸腾,兴奋不已。它喜欢天空,喜欢自由,喜欢在空旷的苍穹里,自由自在地飞翔。风是鹰的家族永远都在阅读的一部古书,当它铁青色的翅膀翱翔在祁连山雪峰一样的高空时,终年不绝的天风会发出海浪般的声响,映衬着祁连山皑皑积雪的残照,它的身子也涂抹上了一层金子一样辉煌的颜色。
天风呜呜地长啸,那是一种塞外所有生灵都能听懂的古老语言。
在这种动听的天籁中,云朵轻移着欢快的脚步。积雪皑皑的祁连山、丹霞地貌的焉支山、波状的龙首山,连同山间的草原、河流,都像喝醉了酒似的微微摇晃。
猛禽沉浸在强劲的长风里,深深地理解着风,就像鱼理解水、人理解土地一样。
伊稚斜当然知道,他的猛禽,他心爱的长空骑兵开始渴望飞翔了,它要在黄昏的时候搏击云天,还原一只猛禽的本真心性。
伊稚斜从肩上取下它,用自己一张粗糙的脸亲了亲它光滑可人的羽毛,嗅出了它身体里散发的骑士味道。伊稚斜抱着它,久久地凝望着西边草原上那轮红得像火一样的斜阳,张开强悍的双臂,忽地向空中用力一送,那只铁青色的苍鹰———大戈壁的猛禽,便长唳一声,向云中闪电般地飞掠而去。
红霞满天的长空,顷刻之间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