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艳书 上册》(7)(第4/8 页)
您方才救了侄女一命,但求您救人救到底,将我起拔而出吧。哪怕靠两只手谋生,给您府上当一个上灶丫头,也比这里头干净得多!”
詹盛言早上前来两手相托,“侄女别这样,快起来。”
书影方在其手间站稳,耳畔忽响起一声炸雷,但实际上那只是又轻又软的一声——“大清早就哭天抹泪的,还容不容人睡觉了?”
书影回目望去,见里面梢间的珠帘微动,自后步出一腰细身长的佳丽,仍是那一副慵懒姿态,只把一件掐金满绣的长衣欲坠不坠地披覆在两肩,衣上的花样是满池娇[20]。就由那一池鸳鸯中,浮起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花容——
白凤。
和头一次相见的素颜,及侍宴时的脂光粉艳都不同,白凤的脸面好似并未涂粉,却又细闪着一种莹润的光泽,眼圈和上颊还晕着一片格外娇嫩的粉红,一头乌发蓬松散挽,只横贯着一对玉簪花——这大概就是猫儿姑所说的“媚夜之妆”了吧,书影想。她又看詹盛言抽身迎过去,一边还顺手在边柜上捞过了一小瓶贴着黄签子的洋酒,他手捏那玻璃瓶,不疾不徐啜一口,高大的身躯就向着白凤的耳际俯去,“你就三天三夜不睡觉,也照样美得叫人无心入眠。”
詹盛言把声音压得非常低,但书影还是隐约听见了,由不得她直骂自己蠢。怀雅堂是妓院,这楼上所住的全都是妓女,无端端冒出来一个男子,自然是夜入花丛的嫖客。书影满面红涨地转开头去,这才注意到粉墙上的一幅《龙凤图》,两边立着一副珊瑚洒金笺的对子,上联是“佛云阿度阿度”,下联是“子曰凤兮凤兮”,明明白白嵌了尉迟度与白凤二人的姓名在内,衔名则更是昭彰显著,就写着“白凤女史[21]一粲”。难怪屋中的香料似乎在哪里闻见过,不就是尉迟度赐给白凤的龙涎香吗?可白凤既已身为那恶客的禁脔,怎又光明正大地与安国公良宵好梦?
书影一钗年少女,哪里弄得懂风月局与权力场之中的机窍,正自乱缠不清,已听得詹盛言在那里道:“凤儿,来,我同你介绍一位贵客。这位是祝家二小姐,我与她老家尊祝爵爷是——”
“我才都听见了,”白凤含着丝笑音道,“昨儿的夜宴上,你不就为了这位祝小姐才与赵大人起了争执?”
詹盛言犹带义愤道:“忠良的家眷遭难,姓赵的还落井下石,说出那样的下流话。”
“再说了什么,那姓赵的好歹也是大理寺卿,就为了酒后一句醉话,你把一位三品大员揍得满地乱滚,太有失体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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