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第2/38 页)
有些生气了,只答了一句:
“现在我除了这只眼睛,什么也不想。”
于是,她低下头去,用弯剪刀剪开了病眼的球结膜,手术就进行下去了。
啊!手术,手术,一个接着一个,这天上午怎么安排了三个手术呢?焦副部长的白内障摘除;王小嫚的斜视矫正;张老汉的角膜移植。从八点到十二点半,整整四个半小时,她坐在高高的手术凳上,俯身在明亮的灯下,聚精会神地操作。剪开,缝合;再剪开,再缝合。当她缝完最后一针,给病人眼睛上盖上纱布时,她站起身来,腿僵了,腰硬了,迈不开步了。
姜亚芬换好了衣服,站在门边叫她:
“文婷,走啊!”
“你先走吧!”陆文婷站住不动说。
“我等你。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到医院来了。”
说着,姜亚芬的眼圈儿又红了。她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她是在哭吗?她为什么难过?
“你快回家收拾东西吧,刘大夫一定等你呢!”
“他都弄好了。”姜亚芬抬起头来,忽然叫道:“你,你的腿怎么啦?”
“坐久了,有点麻,一会儿就好了。晚上我去看你。”
“那,我先走了。”
姜亚芬走了,陆文婷退身到墙边,用手扶着白色瓷砖镶嵌的冰冷的墙壁,站了好一阵,才一步一步走到更衣室。
她记得,她是换了衣服的,是那件灰色的布上衣。她记得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几乎已经走进了那条小胡同,已经望见了家门口。可是忽然,她觉得疲劳,一种从来没有感到过的极度的疲劳。这疲劳从头到脚震动着她,眼前的路变得模糊了,小胡同忽然变长了,家门口忽然变远了,她觉得永远也走不到了。
手软了,腿软了,整个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睛累了,睁不开了。嘴唇干了,动不了了。渴啊,渴啊,到哪里去找一点水喝?
她那干枯的嘴唇颤动了一下。
二
“孙主任,你看,陆大夫说话了!”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姜亚芬轻声叫了起来。
眼科主任孙逸民正在翻阅陆文婷的病历,“心肌梗塞”四个字把他吓住了。他显得心事重重,摇了摇苍白的头,推了推架在高鼻梁上的黑边眼镜,不由联想到在他这个科里,四十岁左右的大夫患冠心病的已经不是一个了。陆文婷大夫才四十二岁,自称没病没灾,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心脏不好,怎么突然心肌梗塞?这多么出人意料,又是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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