缬罗 十六(第2/6 页)
影。
这一去,是千里红尘了。
注辇公主所携奁资丰厚,珍奇万象,此时已在川流不息地往船下抬。计有高山血碣、沉水、降真、乳香、苏合、麝香蜜腊等六味名贵香药各二十匣,莺歌海鲛珠、金绿猫儿睛石、蔷薇晶石、海蓝宝石、碧玺石、金刚石等六色珍饰亦各二十匣,连匣子皆是百年的乌樠木,价胜黄金。红白珊瑚树一人高者各十株,砗磲杯碟百件,五彩烧琉璃床榻及妆台各一座,玳瑁二十四叠屏风一扇,精粹蔷薇水二十桶,东陵玉凉簟十领、翠翎衾十领,纯白犀角十支、象牙五十对,首饰衣衫更是不能尽数。
光是照管公主奁箱的侍臣宫人便有三百人之多,却一个也不带入禁城,送嫁使由昶王权充,乳母女奴亦一概不用,说是年前故去的紫簪皇后所用旧人尚有不少滞留东陆的,皆可调来差遣,态度可谓谦柔顺服。唯有那前后七八尺长的清单细细数来,与十年前紫簪公主初来时妆礼分毫不差,竟又是个皇后的品级。
泉明至天启的数十天路途上,新嫁娘斋戒禁言,除了原先侍侯紫簪的近百名宫人内臣,及少数几名东陆宫廷女官,旁人连一面亦不能觑见。
天享元年七月十九日,天启禁城紫宸殿,昶王与注辇公主入朝。
时值盛夏,殿外一天一地都是炽白日光,眩目欲盲。季昶垂下视线,看着脚下丹墀,那样鲜艳以至狰狞的红色,仿佛正随着蒸腾的热气盘旋游动,预备着择人而噬。灼人的焚风轰然扑了上来,扬起他身上双肩缂金龙纹朱袍,襟袖烈烈飘拂。
紫宸殿的宽广殿门深陷在明晃晃天光中,是一方幽邃莫测的黑。那就是他父祖先辈君临天下的帝位所在,轩敞殿堂内埋葬着他微贱无光的幼年岁月,不堪言说。季昶勾起半个淡漠的笑,轻振衣裾,一步踏进那黑暗里去,并无犹疑。
一瞬间他眼前只是昏蒙的黑,像是谁一巴掌捂住了他的眼。渐渐眼神缓了过来,无数脸孔从深窅的暗处逐一浮出,熟悉的与不熟悉的,一张张逼近前来。这才看清了文武官员分列两侧,一道织金银雷纹与万字纹的红毡直通大殿尽头的最高处。
季昶迈步前行,汤乾自列于武将末位听宣。
起先身侧官员的服色是品级稍低的紫,由浓至浅,越数十列,方见着了位阶更高的青色,再向前,行列却嘎然断了。前头本该是朱衣的宗室王侯与皇子,旧年里驻在京畿的总有十余位,此时却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只有猩红的毡继续一路向前。狂澜淘沙,经过这八年战事,昔日枝繁叶茂的皇家,竟像是没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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