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第2/4 页)
们的距离便格外远了。一时凄然之感如箭刺,人到中年,便不复能混在青年群中散步了。
照说,五十岁之人,已不必存过多的希望了;那时,把报纸上的小广告看看,只有看门打更的职务还可以做得;到了今天,连看更的事,也不会轮到我们了。假使“时代”吩咐我说:“你倒下去,你填到沟坑中去。”我决无二言,会默默地填到沟坑中去的。我决不想做时代的绊脚石,我又记得就在余姚小住的日子,友人某兄,邀我吃午饭,饭后,忽有一年青人叫工友来邀我去,他“教训”我道:“你是领导青年的,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饭,不要和别人去应酬!”他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但我自己想想,从来不想领导靑年呀!
三十以后,我时常浮着罗亭的影子(罗亭,屠格涅夫的小说中人物),当罗亭离开娜泰雅时写给她的信中说:“大可异的,凡近于滑稽的是我的命运,我想献出我自己,切望地,整个地,为了某种事业,而我不能献出我自己。我将为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傻亊,或别的,把自己牺牲作为了结。可怜,我所能反省的,也是如此。”一位朋友曾经对我说:“你总是脱不了罗亭的影子!”我承认他的说法,不过我们眼前这一群人,又有谁能脱开罗亭的影子呢?那位日本社会主义大师河上肇,他坐满了刑期,从狱中出来了。他对新闻记者们说:“力量微弱的我,在暮年已迫的今日,早已不堪再走荆棘的路,我想我是完成了作为学者的任务的人,今后将完全过隐居的生活。现在成为一退出战斗场的老废兵的我,所希望的,是如何地不妨碍人类进步的前提下,躲在社会的某一隅作极安静之呼吸,了事。”作为思想战士的他,对于政治斗争的厌倦,不也正和我—样吗?我们这一群,又有谁不受着社会环境的窒塞,愿意躲在某一角落上,作极安静之呼吸呢?
诗人亚诺德,曾有过一首诗,说到一只被捕了的鹳鸟,到了秋天,看见它的伙伴,从它的头上飞过,它的心就是那么地不安,那诗句是:
“正如一头被顽童们所捕获的鹳鸟,系在空庭中;在秋天,看见若干群,它的同类者飞过它的头上,到那保有曰光的溫暖的陆地和海岸上去。
他挣扎着要脱离它的被系处,和它们一同飞行,跟着它们长鸣诉怨!”
生物学家解释这种不安定的心绪,说:这是动物的本能,肉体上的桎梏,迫使那只鹳鸟那么烦乱不安定;政治的锁链桎梏了我们的心灵,谁又不激起灵魂上的扰乱呢?诗《柏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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