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第8/9 页)
生一点也不象孟石和仲石,但是从一点抽象的什么上说,他越看,那个青年就越象自己的儿子。他很想安慰他的儿子几句。待了一会儿,他又觉得那一点也不象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仲石,会把自己的身体和日本人的身体摔碎在一处,摔成一团肉酱。他的儿子将永远活在民族的心里,永远活在赞美的诗歌里;这个青年呢?这个青年大概只会和爱人在一处享受温柔乡的生活吧?他马上开了口:“你挺起胸来!不要怕!我们都得死,但须死得硬梆!你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好象是对自己说呢。那个青年只对他翻了翻白眼。
当天晚上,门开了,进来一个敌兵,拿着手电筒。用电筒一扫,他把那位姑娘一把拉起来。她尖叫了一声。男学生猛的立起来,被敌兵一拳打歪,窝在墙角上。敌兵往外扯她。她挣扎。又进来一个敌兵。将她抱了走。
青年往外追,门关在他的脸上。倚着门,他呆呆的立着。
远远的,女人尖锐的啼叫,象针尖似的刺进来,好似带着一点亮光。
女人不叫了。青年低声的哭起来。
他想立起来,握住青年的手。可是他的脚腕已经麻木,立不起来。他想安慰青年几句,他的舌头好象也麻木了。他瞪着黑暗。他忽然的想到:“不能死!不能死!我须活着,离开这里,他们怎样杀我们,我要怎样杀他们!我要为仇杀而活着!”
快到天亮,铁栏上象蛛网颤动似的有了些光儿。看着小窗,他心中发噤,晓风很凉。他盼望天快明,倒好象天一明他就可以出去似的。他往四处找那个青年,看不见。他愿把心中的话告诉给青年:“我常在基督教教堂外面看见‘信,望,爱’。我不大懂那三个字的意思。今天,我明白了:相信你自己的力量,盼望你不会死,爱你的国家!”
他正这么思索,门开了,象扔进一条死狗似的,那个姑娘被扔了进来。
小窗上一阵发红,光颤抖着透进来。
女的光着下身,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白坎肩。她已不会动。血道子已干在她的大腿上。
男青年脱下自己的褂子,给她盖上了腿,而后,低声的叫:“翠英!翠英!”她不动,不出声。他拉起她的一只手——已经冰凉!他把嘴堵在她的耳朵上叫:“翠英!翠英!”她不动。她已经死了一个多钟头。
男青年不再叫,也不再动她。把手插在裤袋里,他向小窗呆立着。太阳已经上来,小窗上的铁栏都发着光——新近才安上的。男青年一动不动的站着,仰着点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