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第1/18 页)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清晨,晓雾未散之际,如苹已经来到了那山脚下的小村落里。
虽然她只穿了件黑旗袍,手臂上搭着件黑毛衣,既未施脂粉,也没有戴任何的饰物,但,她的出现仍然引起了早起的村人的注意。一些村妇从那全村公用的水井边仰起头来注视她,然后窃窃私语地评论着。一些褴褛的孩子,把食指放在口中,瞪大了眼睛把她从头看到脚。她漠然地穿过了这不能称之为街道的街道,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人在说:
“又是她!她又来了!”
又来了!是的,又来了!她感到一股疲倦从心底升起,缓缓地向四肢扩散,一种无可奈何的疲倦,对人生的疲倦。走到了这村落的倒数第三家,她站住了,拍了拍房门。门内一阵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门拉开了,门里正是老林——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农。看到了她,他眯了眯视线已有些模糊的眼睛,接着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啊呀!太太,你好久好久都没有来了!”
好久好久?不是吗?一年多了!最后一次到这儿是去年夏天,离开的时候她还曾发过誓不再来了,她也真以为不会再来了,但是,她却又来了。
“老林,”她说,语气是疲倦的。“我要小房子的钥匙。”
“哦,是的,是的。”老林一迭连声地说,“上星期我还叫我媳妇去清扫过,我就知道不定哪一天你们又会来的。哦,叶先生呢?”
“他明后天来,我先来看看!”
“好,好。叶太太,你们需要什么吗?”
“叫你媳妇担点柴上去,给我准备点蔬菜,好了,没有别的了,我们不准备待太久。”
“好的,好的。”
老人取了钥匙来,如苹接过钥匙,开始沿着那条狭窄的小径,向丛林深处的山上走去。夜露未收,朝雾朦胧,她缓慢地向上面迈着步子,一面恍惚地注视着路边的草从和树木。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穿出了树木的浓荫,看到了那浴在初升的日光下的木板小屋,和小屋后那条清澈的泉水,水面正映着日光,反射着银色的光线。她站住了,眨了眨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这小屋和流水。小屋的门上,仍然挂着其轩所雕刻的那块匾——鸽巢。其轩的话依稀荡在耳边:
“鸽子是恩爱的动物,像我们一样。”
是鸽子像他们?还是他们像鸽子?大概谁也不会像谁。鸽子比人类单纯得太多太多了,它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