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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大喜欢中国诗词。虽然不便对别人说,可是他心中觉得他阅过的中国诗词似乎都象鸦片烟,使人消沉懒散,不象多数的西洋诗那样象火似的燃烧着人的心。这个意见,他谦退的不便对别人说;他怕自己的意见只是浅薄的成见。对钱家父子,他更特别的留着神不谈文艺理论,以免因意见或成见的不同而引起友谊的损伤,今日,他看到孟石的这首未完成的五律,他的对诗词的意见还丝毫没有改变。可是,他舍不得放下它。他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想看清那抹去了的两三个字;如果能看清,他想把它续成。他并没觉到孟石的诗有什么好处,他自己也轻易不弄那纤巧的小玩艺儿。可是,他想把这首诗续成。
想了好半天,他没能想起一个字来。他把纸条放在原处,把书关好。“国亡了,诗可以不亡!”他自言自语的说:“不,诗也得亡!连语言文字都可以亡的!”他连连的点头。“应当为孟石复仇,诗算什么东西呢!”他想起陈野求,全胡同的人,和他自己,叹了一口气:“都只鬼混,没人,没人,敢拿起刀来!”
四大妈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大爷,听!他们回来啦!”说完,她瞎摸合眼的就往外跑,几乎被门坎绊了一跤。“慢着!四奶奶!”瑞宣奔过她去。
“没事!摔不死!哼,死了倒也干脆!”她一边唠叨,一边往外走。
破轿车的声音停在了门口。金三爷带着怒喊叫:“院里还有活人没有?拿个亮儿来!”
瑞宣已走到院中,又跑回屋中去端灯。
灯光一晃,瑞宣看见一群黄土人在闪动,还有一辆黄土盖严了的不动的车,与一匹连尾巴都不摇一摇的,黄色的又象驴又象骡子的牲口。
金三爷还在喊:“死鬼们!往下抬她!”
四大爷,孙七,小崔,脸上头发上全是黄土,只有眼睛是一对黑洞儿,象泥鬼似的,全没出声,可全都过来抬人。
瑞宣把灯往前伸了伸,看清抬下来的是钱少奶奶。他欠着脚,从车窗往里看,车里是空的,并没有钱太太。四大妈揉了揉近视眼,依然看不清楚:“怎么啦?怎么啦?”她的手已颤起来。
金三爷又发了命令:“闪开路!”
四大妈赶紧躲开,几乎碰在小崔的身上。
“拿灯来领路!别在那儿楞着!”金三爷对灯光儿喊。瑞宣急忙转身,一手掩护着灯罩,慢慢的往门里走。
到了屋中,金三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身体那么硬棒,他可已然筋疲力尽。
李四爷的腰已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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