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8 页)
凌晨,佩吟睡得很不安宁,很不沉稳,她一直在做梦,母亲、父亲、弟弟、医生……的脸交替在她面前出现,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钟医生在和他们研究是不是要开刀,母亲反对,父亲拿不出主意,只有她赞成,因为,她知道,不开刀弟弟也会被癌细胞蚕食而死,开刀还有一线希望。她赞成、赞成……弟弟没有从手术台上醒过来,母亲把她恨得要死……她翻了一个身,天气好热,他们家用不起冷气,她觉得浑身都是汗。
她用手摸摸额头,把枕头翻了一个面,再睡。她又做梦了,赵自耕、纤纤、颂超、维珍、维之……她苦恼地摇头,想摆脱这些人影。“我中午来接你。”赵自耕说。“不行,我中午有约会。”她说。中午的约会呢?颂超没有来,一个半成熟的孩子,记不起他曾有过的诺言。赵自耕砰然地碰上了车门,好响……
真的,什么东西在响着?她一震,醒了,才听到床头的电话在狂鸣。电话是为母亲而设的,医生警告过她,家里有这样一个病人,随时都可能出危险,她需要一个电话,和所有医院、急救处、生命线的号码。她抓起电话听筒,下意识地看看表,早上五点十分,这是哪一个冒失鬼?
“喂?”她睡意朦耽地问,“哪一位?”
“佩吟,是你吗?”好年轻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她吃了一惊,真的清醒过来。
“颂超?”她问。
“是的,是我。”颂超的声音里有些特别,有种令人不安的沮丧和懊恼,他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能不能出来?”他的语气里有抹恳求的意味。
“现在吗?”
“是的,现在。”他说,“我就在你家门口,我在巷口的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
“你在我家门口?”她愕然地问,不相信地。“你知道现在几点钟?”
“我知道,早上五点十分,我刚刚从福隆连夜开车回台北。”
“福隆?你在说些什么?”
“请你出来!”他哀求地。“你出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公用电话只有三分钟,我没有第二个铜板。”
“好,我就出来。”她挂上了电话。
掀开棉被,她起了床,去洗手间匆匆梳洗了一下,她换上一件浅黄色带咖啡边的短袖洋装。裸露的胳膊上,伤口确实留了一条疤痕,虽然早已拆了线,那缝线的针孔仍然清晰,红肿也没有全消,她看看手臂,那伤痕像一条蜈松……这才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