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2/13 页)
蓝眼对视,也没有眨眼。
他从不眨眼。冬天田地被冻住,因无雪而枯黄,当阿拉娜开始嘟囔时,他连眼都不眨一下。春季犁过地后,黑土肥沃,而雨又未至,他依然不眨一眼。他们多次尝试从河里取水,每天来回跑十趟,一连数周,把河水轻轻地洒在一排排作物上。最后,当小绿芽勉强冒尖时,却一连两天都没人注意到,因为以利亚和儿子们正在照料阿拉娜。阿拉娜退烧的那天,以利亚出门,看着田地表面浅浅的一层绿,明白了。只能让它们自生自灭,没人能代替一场大雨,至少不能永远代替。
以利亚提起装满水的桶,穿过田地。他经过时,那些植物在他脚下嘎吱作响。而他所过之处,尘土飘起三英尺高,状若密云,半个小时都不消散,而是缓缓飘浮在无风的空中。
当他回到家时,水面浮着一层尘土。他用勺子把土舀走,把水倒进一口大锅,跟着把锅架在火上开始煮。
“我可以喝点水吗?”四岁的沃伦问道。这孩子尿湿了裤子,但已经风干了,尿渍干掉的地方附着一层尘土,“我渴极了。”
以利亚没有回答,只是把大块兔肉切碎,投进锅里。
“我真的很渴。”
水不干净,以利亚在心里说。走开,等水开了再来。但沃伦什么也没听到,转身去外面玩耍了。以利亚叹了口气,从几步之遥的屋子另一头也传来一声叹息。他抬起头,与阿拉娜四目相对。
她老了。那场高烧令她多了皱纹,添了白发,如今的她看上去总是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她的头发乱作一团,眼皮松弛,两眼似乎将有某种情感流露,但什么也没有。她只是用那忧郁的目光看着以利亚。以利亚回望她,不愿率先打破僵局。最后阿拉娜认输,避开了他的目光。以利亚可以回答了,“只要我还活着,就别想。”他说。
阿拉娜点点头。她坐在凳子上,驼着背,费力地喘息着,切碎前一天采集的菜根。以利亚还记得,仅仅半年前,眼前的女人还泼辣到会不时动粗。现在,以利亚巴不得她能举起手,扇他一巴掌,以证明那个她还活着。但那个人不在了,她的血已经随着汗水流干了,都是为了灌溉那永远缺水、永不餍足的田地。她像颗陈年的水果一样,干瘪、皱缩了。不知为什么,以利亚发现自己在她美丽不再的眼下,反而加倍地温柔地爱她。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后背。
她轻轻抖动了一下。
他收回手,拾起另一块腰腿肉,切成块投进锅里。孩子们在门外大声打闹。
他在心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