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瀑谷(第2/12 页)
。“砰”一声极其沉闷的自动手枪声在监狱院子里回荡开来。
对于瀑谷省三郎来说那是最大的一场人生危机。生死之间不折不扣仅一发相隔。死本身并不那么可怕,子弹穿过头颅就算完事,痛苦仅一瞬之间。这以前自己活得随心所欲,女人也睡了可观的数目,好吃的吃了,该快活的快活了,对人生无甚遗憾,即使在此地被一下子干掉也无可抱怨。这场战争中日本人死了数百万,死得更惨的人也比比皆是。如此想通之后,他在单人牢房怡然自得地吹着口哨度日,日复一日地眼望小铁格窗外飘移的云絮,在满是污痕的墙壁上逐个推想出此前睡过的女人的面庞和肢体。但瀑谷省三郎最终还是成为得以从那所监狱中活着返回日本的两个日本人中的一个。
他形销骨立地只身回到日本是昭和二十一年春天。回来一看,东京的自家房子已在前一年三月的大空袭中灰飞烟灭,父母也在那时死了,唯一的哥哥在缅甸前线下落不明。也就是说,瀑谷省三郎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但他对此既没感到多么悲伤又没觉得多么难受,甚至连打击都谈不上。当然失落感是有的,不过归根结蒂,人总是要剩得孤身一人的。当时他年已三十,虽说孤身一人,还不是向谁发牢骚的年纪。他觉得好像一下子长了好几岁。如此而已。此外别无情感涌起。
是的,瀑谷省三郎不管怎样总算好端端活了下来。既然活下来,那么就必须为日后活下去开动脑筋。
无其他事可干,他就跟往日熟人打招呼,组成一个小小的爵士乐队,开始在美军基地巡回演奏。他利用天生善于交游的长处,同喜欢爵士乐的美军少校俨然成了朋友。少校是新泽西州出生的澳大利亚裔美国人,在单簧管上面他本事也相当了得,由于在供给部工作,可以将大凡需要的唱片随便从本国搞来。一有空闲时间两人就一起演奏。他跑到少校宿舍,边喝啤酒边听鲍比·哈肯特、杰克·蒂加登、本尼·古德曼等欢快的爵士乐唱片,拼命复制乐章。少校为他弄来了当时难以弄到的食品、牛奶和酒,要多少有多少。瀑谷省三郎心想,时代也并不坏么。
他结婚是昭和二十二年的事。对象是母亲方面一个远亲的女儿。一天上街突然碰上,边喝茶边打听亲戚的消息,谈了一些往事。之后两人开始来往,不久便水到渠成地——据推测大概是女方怀孕的缘故——一起生活起来。
至少托尼瀑谷从父亲口中是这样听来的。瀑谷省三郎爱妻子爱到什么程度,托尼瀑谷无由得知。据父亲说她是个漂亮文静的姑娘,但身体不是很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