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3/12 页)
让我看到了他纤细的另一个侧面。他对美所持的理论,远比我更为精密。对于这种理论,他不是用语气,而是用姿态、眼神、吹奏尺八的曲调和伸向月光中的前额来表达。
我们倚在第二层潮音洞的栏杆上。坡度缓缓的挑橹下的深深的廊沿,是由其下方的八根典雅的天竺式肘托木来支撑的,它伸向投有月影的地面上。
柏木首先吹奏了《源氏车》小曲,我震惊于他的娴熟技巧。我模仿他将嘴贴在吹孔上,却吹不出声音来。他教我先用左手握住尺八上方,然后将下巴颜地压下,然后他仔细地教我如何张开贴在吹孔上的嘴,如何将大薄片似的风送进吹孔里等等诀窍。我多次试吹,还是吹不出声音来。我的脸颊、我的眼睛都使上了劲儿。尽管没有风,可我觉得他中的月亮都粉碎了。
一瞬间,筋疲力竭的我甚至怀疑柏木是否为了作弄我的结巴才故意让我这样苦修行的。但是,我又逐渐感到这是试图要用把出不来的声音吹出来的肉体上的努力,来净化平素害怕结巴而又圆滑地说出头一句话来的精神上的努力。我还感到这出不来的声音,仿佛早已确实存在于这月光下的静寂的世界的某一角落里。我做出了种种努力,最后到达那种声音,并发出那种声音就行了。
怎样才能达到那种声音、像柏木吹奏出来的那种不同凡响的声音呢?我想,惟有娴熟才可以变为可能,美就是一种娴熟。正如柏木长着一双丑陋的X型的腿,却能够达到了澄明的美的音色一样,我也是能够通过娴熟达到那种境界的。这种想法,给了我勇气。但是,我又产生了另一种认识。柏木吹奏的《源氏车》的曲调所以那样的美妙动听,尽管有月夜那样的背景,难道不正是因为他有一双丑陋的X型的胆的缘故吗?
随着对柏木的深入了解,我才明白他讨厌永恒的美。他的嗜好仅限于瞬间消失的音乐或数日之间就枯萎的插花,他讨厌建筑和文学。他所以到金阁,无疑也只是为了寻求明月照耀的瞬间的金阔而来的。尽管如此,音乐的美是多么奇妙啊!吹奏者造就的这种短暂的美,宛如接螃似的短命的生物,生命本身完全是抽象的、创造的。没有比音乐更像生命的东西了,虽然同样是美,然而没有比金阁更远离生俞、更像污辱生的美了。柏木奏罢《源氏车》的瞬间,音乐这个架空的生命消逝了,可他那丑陋的肉体和阴郁的认识却丝毫没有损伤、没有改变,且依然存在那里。
柏术向美求索的东西,确实不是一种慰藉!在不言之中,我明白了这一点。原来他用自己的嘴向尺八的吹北送气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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