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陀(第4/5 页)
塞进灶里才好呢!”
却说那客人将脚浸在钵里,痒痒的正要入睡,吵声忽然把他惊醒,这就想起那岭下的牧女。他打着呵欠,问是店家的什么人,说是倘不遇见那大姐,保不定要在溪谷里过夜了。
老人听了这话,也不作声,一面磕着烟袋,径去招呼灶下的姑娘。
“喂,喂,丫头,这客官说是你的熟人哩——”
“熟人便怎样?一个鼻子加两个耳朵!”
“呵哟,你看这嘴!”老人笑着说。“你要知道,哥哥不回来,须怪不得爷爷啊。”
现在我们不妨假想,这人家原来也许并不这样冷清,只因别的人都先后死去,所以剩下了祖父,哥哥,妹妹三口,却是仍旧清苦的活着。或者是下山置办东西时曾答应给她买头巾的哥哥还没有回来!或者是她洗手的时候把戒指落到溪里了;或者是昨天夜里黄鼠狼拖去了她养的小鸡,因此发起脾气来了。客人看了这情形,有意支唔开去的问道:
“往下走要几天哪?”
“好脚程,五天一个来回……”
这时那小狗跳到路旁,哗哗大嗥。老人站起来,咳嗽着沿了溪涧走去,停了一刻,又慢慢的转回。那女孩直迎了出来,急切的问道:
“爷爷,回来了吗?”
唉唉,我们恰恰猜中了呢。老人䀹着眼,打趣的说:
“爷爷是回来了,哥哥可没有。他说,一生也不回来,连爷爷也不要了,丫头太淘气!”
这样打着哈哈,惹的那狗似乎也笑起来,左趱右跳的只想和他亲嘴。几乎是一直都沉默着的那客人,是已经洗完脚,在懒散的吸着烟;火光在他的忧郁的沉思着的脸上亮了一下,立刻又暗淡下去。他望着暗中的溪涧,以及溪涧后面,那隐在朦胧的雾里的山影,默默的在心里哼着山里的小曲。至于明天的脚程,是早已让明天记取。
在群山上面,密布着和蔼而渊深的夜,游过淡描的云,溪涧则在荒寂中发出含糊的谵语。就在这与世界隔离着的谷里,这终年喃喃的溪边,人们上山打柴或牧羊,一年一年的活着,在石头上生根。这自然的结果,是连嘴都显得拙笨起来了。当吃过饭之后,在挂在墙上的灯下,客人坐在炕上,凭着几案,店主觑得那女孩不在,则讲着年青时的故事。当然的,假若他扮熊,也许还过得去,那口才可不行得很,讲到后来,竟使客人睡了一觉。
最后我们要讲那牧女了。她检查过羊舍,独自立在路上。月亮忽然从远远的溪涧的彼端升起,树木的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