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 金(第4/16 页)
要事实来证实我的理想。我想做点事情,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地开头去做。没有人引导我。我反复地翻阅那本小册子,作者的名字是真名,书下又没有出版者的地址。不过给我这本小册子的人告诉我这是陈独秀们主持的新青年社翻印的。我抄了那地址下来。这天晚上我郑重地摊开信纸,怀着一颗战栗的心和求助的心情,给陈独秀写信。这是我一生写的第一封信,我把我的全心灵都放在这里面,我像一个谦卑的孩子,我恳求他给我指一条路,我等着他来吩咐我怎样献出我个人的一切。
信发出了,我每天不能忍耐地等待着,我等着机会来牺牲,来发散我的活力。但是回信始终没有来。我并不抱怨别人,我想或者是我还不配做这种事情,然而我的心却并不曾死掉,我依旧到处去找寻方法来准备牺牲。我看见上海报纸下载着赠送《夜未央》的广告,我寄了邮票去,在我的记忆还不曾淡去时,书来了,是一个剧本。我形容不出来这书给我的激动。它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眼界。我第一次在这另一个国度的一代青年为人民争自由谋幸福的斗争里找到了我的梦幻中的英雄,找到了我终身的事业。
不久我意外地得到了一本《实在自由录》第一集,那里面高德曼的文章把我完全征服了,不,应该说把握的模糊的眼睛,洗刷干净了。在这时候我才有了明确的信仰。然而行动呢?这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而我的渴望也更加变得迫切了。
大概在两月以后,我读到一份本地出版的半月刊,在那上面我看见一篇《适社的旨趣和组织大纲》,这文章是转载的,这是一个秘密团体的宣言。那意见那组织正是我所朝夕梦想的。我读完了它,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我无论如何不能够安静下去。两种冲突的思想在我的脑子里争斗了一些时候。到夜深,我听见大哥的脚步声在大厅上响了,我不能自主地取出信纸摊在桌上,一面听着玻璃打碎的声音,一面写着愿意加入适社的信给那半月刊的编辑,要他给我介绍。
这信是第二天发出的,第三天回信就来了。一个姓章的编辑亲自送了回信来,他约我在一个指定的时间到他家里去谈话。我毫不迟疑地去了。在那里我会见了三四个青年,他们谈话的态度和我家里的人完全不同。他们充满了热情,信仰和牺牲的决心。我把我的胸怀,我的痛苦,我的渴望完全吐露了给他们。作为回答,他们给我友情,给我信赖,给我勇气,而且对我解说了许多事情。他们把我当作一个熟识的朋友。从他们的话里我知道适社是重庆的团体,但他们在这里不久也会有一个类似的组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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