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柳,及睡女(第7/11 页)
“别逗人家笑嘛。”她不无痛苦地说,“一笑胸口还痛的。”
“哪里痛?”朋友问。
她隔着睡衣把手指按在心脏的正上方、左乳房稍稍偏内那里。朋友又就此讲了句笑话。她又笑了。
看表:十一时四十五分。表弟还没返回。快到午饭时间了,餐厅里开始拥挤起来。各种各样的声响和人们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烟一般笼罩着房间。我重新返回记忆王国,思索她胸袋那支小小的金黄色圆珠笔。
……是的,她用那圆珠笔在纸巾背面画什么来着。
她在画画。纸巾太软,圆珠笔尖给挂住了。但她还是画。画山。山上有座小房子。她一个人睡在房子里。房子四周茂密地长着盲柳。盲柳使她沉睡。
“盲柳到底是什么?”朋友问。
“一种植物么。”
“没听说过。”
“我造的。”她微微一笑。“盲柳有好厉害的花粉,沾了花粉的小苍蝇钻进耳朵,让女人昏睡过去。”
她拿过一张新纸巾,在上面画盲柳。盲柳是杜鹃花树大小的灌木,开花,花被厚绿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叶形宛如一束蜥蜴尾巴。看上去盲柳全然不像柳树。
“有烟?”朋友问我。
我隔着桌子把被汗水弄湿的一盒短支“希望”扔给他。
“盲柳外观虽小,但根子极深。”她解释说,“实际上,到达一定年龄之后,盲柳就不再往上长,而是一个劲儿往下伸,就像要把黑暗当营养。”
“而且,苍蝇运来花粉,钻入耳朵,让女人睡觉。”朋友总算用湿火柴点燃了烟,“那么……苍蝇要干什么呢?”
“在女人体内吃她的肉,还用说。”她回答。
“吧唧吧唧。”朋友接道。
对了,那年夏天她还写了一首关于盲柳的长诗,给我们介绍了诗的梗概。那是她暑假里唯一的作业。从某晚一个梦中想出情节,在床上花了一个星期写成长诗。朋友提出想看,她没给,说细小地方还没修改,转而画图介绍诗的梗概。
为了救助因盲柳花粉而昏睡不醒的女子,一个小伙子爬上山岗。
“那是我吧,肯定。”朋友插嘴。
她摇摇头:“不不,不是你。”
“你知道?”朋友问。
“我知道。”她一脸认真的神情。“为什么不晓得,反正就是知道。伤害你了?”
“当然。”朋友半开玩笑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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