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第1/4 页)
浴桶里的水已是半冷,感觉到后背那截指尖传来的温热细腻触感,谢征整个肩背的肌肉都不自觉绞紧,搭在浴桶边缘的手,手背淡青色的经络凸起。
脑仁儿在酒精的作用下依旧胀痛,他听出她声音里的哑意,勉强维持着清醒答道:“不疼的。”
樊长玉指腹沿着他后背那道刀疤往下,垂眸看着那几近半寸宽的的疤痕,说:“现在自是不疼了,没结痂的时候呢?”
谢征凤眼微垂,烛火将他浓黑的睫羽镀上一层淡淡的暖光,恍惚间他脸部轮廓的线条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似陷在了什么思绪里,长睫在眼睑处覆下一道阴影,只说:“没结痂时也不疼。”
樊长玉只觉心口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潮乎乎的,她仰起头眨了眨眼,逼退涌上眼眶的涩意,不忍再视他鞭痕疮痍的后背,扭头看向别处,嗓间喑哑滚出两字:“骗子。”
她恨声道:“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就不怕死在战场上?你不是还要找魏严报仇吗?你就是这么去复仇的?”
谢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些伤在身上作疼,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樊长玉微怔。
他嗓音低而哑,浅笑了声:“你拖着一身伤从崇州追来找我,看着你坐在马背上哭时,我就想,管他什么仇,老子不在乎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可我姓谢,我爹是谢临山,我连他样貌都记不太清了,却还记得他被开膛后用针线勉强缝起来的胸腹,记得他身上那六十七道箭孔的形状……”
“我死了,或许就能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了,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再跟你有一分一毫的瓜葛。”
再听他说起谢将军的死,樊长玉也觉心口酸涩又刺疼。
她哽声道:“我没怪你,当日我没怪你……”
谢将军的惨死,连她一个外人听了都悲恸难忍,何况他这个为人子的。
朱有常都曾觉得她爹是叛徒,更何况从未同她父亲接触过的谢征,她没法在毫无证据的情形下,向他证明自己父亲的清白。
哪怕到了现在,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樊长玉依然只有满心的窒痛和无力感。
谢征抬手替她拭去眼眶滚落的晶莹,不知是醉着,还是清醒的,只低声呢喃一句:“怎么又哭了?”
他指腹摩.挲着她脸颊,半醉的幽沉黑眸里倒映着她和半截烛影,“那些日子里,你也总是在我梦里哭,一开始我以为,只要余生都不再见你,我总能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