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晗(第3/4 页)
性的,肚子里有什么,嘴里说什么,从来藏不住话。而且,受不了气。在乡下住,明白了农民的苦痛,他会气得说不出话。谈到政治上的种种,越谈越多,他会一晚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天亮。朋友间一言不合,会得当场吵架,眼睛都红了,口吐白沫。等到误会消释以后,又会握手言欢,自动赔不是。
这两年,经过磨炼太多的忧患,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使在极不快意的时候,对任何一个来访的朋友,温言悦色,从无倦容。并且,他还有一套说服人的本领,左说右说,连求带劝,一直说到对手同意方甘休。
我和他都有怕开会的毛病,我永远不长进,直到此刻还如此。可是一多,他一天一天在进步,努力克服自己的小资产阶级劣根性,应到的会无有不出席的,而且,也无不终场。
在宿舍三十三家中,一多夫人说我们两家最穷。有时早晨菜钱无办法,彼此通融,一千两千来回转。
五个孩子带一个老女佣,八口之家,每月薪水只够用十天。
两年前他学会了刻图章。
这故事包含了血和泪。
他研究古文字学,从龟甲文到金石文,都下过工夫。有一天朋友谈起为什么不学这一行手艺。他立刻买一把刻字刀下乡,先拿石头试刻,居然行,再刻象牙,云南是流行象牙章的,刻第一个牙章的时候,费了一整天,右手食指被磨烂,几次灰心,绝望,还是咬着牙干下去。居然刻成了。他说这话时,隔了两年了,还含着泪。
以后他就靠这行手艺吃饭,今天有图章保证明天有饭吃。
图章来得少的时候,他着急,为了要挨饿。
图章来得多的时候,更着急,为的是耽误他的工作。
联大分校了,清华复员了,可是他不能走。第一,为了昆明的民主工作需要他主持。第二,为了吃饭,在道路上的几个月中没有图章生活不了。虽然迟早不免一走,多挨一天倒底好一天。第三,一家八口有钱尚且困难,一个穷教授,也根本走不了。
这样,他继续留在昆明,被暗杀在昆明。
一多,我也学你的话“你是不会死的,你是永远不会死的!”
1946年7月17日夜
□读书人语
吴晗对于闻一多之所以有如此真挚的感情和深刻的理解,从吴晗后来的经历,我们看到,吴晗与闻一多在精神上是很相通的。吴晗写《海瑞罢官》的勇气,和为捍卫人的尊严而不堪苟活的伟大气节,都可以说是闻一多精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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