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奈斯库(第3/7 页)
到屋里,幸福地休息去了。但是,我总是在休息,却又从来没有休息。我从早到晚,除了有些时候稍许和缓些以外,一种厌烦始终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为此,我得在白纸上涂来涂去。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到底更好些:是写作,还是自我烦恼?
我经历过一些时刻,那时我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有时,我到一些人的家里去,人们在谈所有那些我一生都在关心的东西,所有那些我直到昨天都还在关心的东西:绘画、文学、戏剧(但是我对戏剧从来也没有真正感兴趣过),甚至对政治也是如此。但是,这种无动于衷远远不是智者的无动于衷,智者的无动于衷是冷静的。而我呢,我对一切事情、对人们所说的一切都是无动于衷的,这种无动于衷是忧郁的,是阴暗的。这不是无动于衷,这是一种冰冷的、苦恼的厌烦心情,它比深渊还要深。可是去年,我在动了手术之后,有两个月是过得很幸福的,我觉得活着就是一个奇迹。我觉得不受苦就是一个最高的奖赏,世界是透明的、澄清的。我肯定是度过了一些像人们说的消沉,或者像人们过去说的萎靡的时刻。我记得去年夏天,我曾站在一只船的甲板上,看着以前经常使我觉得赏心悦目的蓝色的大海,但那时在我看来,它只像是一潭泥浆和黑水。
为了排遣这种致命的苦恼,我知道得很清楚自己应当怎么做。要年轻些,要有情感。总之,使我恼火的不是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不活下去。
或者,要不然就回到童年的时代。
过去,有一天夜里我做过一个梦,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梦中,我到了机场。我要乘飞机到另一个机场去,它在城市的另外一边。要到那里去,不仅自己没有汽车,而且既没有地铁,也没有出租汽车,我得徒步去。我走过一条条通道和地道,顺着城市边上的沿河公路走着,总是沿着一条河——也许它就是塞纳河吧——和一些铁轨走着。不时,来到一个个十字路口,那里的房子高而阴暗,不过都是些死胡同。要穿过一些工厂,一些类似工厂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很匆忙,一副工作的样子。我得越过一堆堆的大桶,一堆堆奇怪的机器。它们好像是些轮转印刷机。我时而发现一条走廊,它把我引向一扇门,但当我把门打开时,却看到立在我面前的是一堵墙。我折回来,走到了另一些门的前面,不是这些门只通向没有出口的房间,就是我又撞上了另外一堵墙。有一阵子,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我对自己说应该醒醒,不要继续做恶梦了。“人们”对我说:您没有必要醒来,那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因为醒来仍将是那么回事。您现在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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