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芙(第1/3 页)
1882-1941
弗吉妮亚·伍尔芙·英国现代杰出女作家,小说《达罗威太太》和《到灯塔去》及理论随笔集《自己的一间小屋》享誉全世界。
<h3>飞蛾之死</h3>
白天飞着的蛾子不应该叫作蛾子;它们不像那种在窗帘的隐敝处沉睡的、最常见的、后翅发黄色的灯蛾那样,不会给予我们黯沉沉的秋夜和常春藤花朵那样的愉快之感。它们是杂交产下的生物,既不像蝴蝶那样鲜艳,也不像它们自己的同类那样昏暗。不过目前这个品种的蛾子,长着窄小的、干草颜色的翅膀,周围沿上一圈同样颜色的穗状边,倒似乎生活得心满意足。这是一个愉快的早晨,九月中旬天气,温暖,和煦,但比起夏天那儿个月来,又微微带着一丝寒意。窗子对面的犁已经在耕种,犁头到处,土地被压平,并因潮湿而微微发亮。从田野和那边高地卷来的蓬勃生气,使眼睛很难牢牢盯住在书上。白嘴鸦们也在举行它们一年一度的喜庆佳节;在绕着树顶翱翔,好像一张装着千百个黑疙瘩的巨网,被抛到空中;经过没有几分钟之后,又徐徐降落在树上,使每根枝条的末梢似乎都有一个黑疙瘩。然后突然见网子又被扔到空中,这次包括的范围更大,喧闹和嘈杂声达到了顶点,好像被扔到空中、又徐徐落在树顶上是一种非常值得激动的经历。
鼓舞了白嘴鸦、犁地者、马匹,甚至似乎鼓舞了那些精瘦光着背脊的丘陵地带的同一力量也使得那个蛾子在它的那方玻璃窗上,从这边飞扑到那边。人们不禁守望着它。说真的,人们意识到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它很可怜。那天早晨享有愉快之感的可能性似乎是如此之大、如此之多种多样,因而在生活中只起了一只蛾子的作用,而且还只是一只白天的蛾子的作用时,就显得它命运多乖。它那尽全力享受它的绝少机会的那股热劲也实在可怜。它精力充沛地飞到它那舱位的一个角落,在那里等了一秒钟之后又横贯飞到另一个角落。它还能作些什么呢?无非是飞到第三个角落,再飞到第四个。不管丘陵地带有多大,天空有多宽阔,房子送出的黑烟有多远,海上一只汽艇时或发出的声音有多迷人,它能作到的只能是如此。能作到的它已经作了。望着它就像是世界上巨大力量的一根细丝,很纤瘦,但是很纯洁,已经进入它那孱弱而渺小的身躯。看它一次又一次飞过玻璃窗,我能想象这是一丝富有生命力的光进入我的视线。不管它是多小,甚至什么也不是,但仍是生命。
然而,正因为它是这样小,这样简单的一种力量,正卷进开着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