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宏(第2/6 页)
未曾尝过死的滋味。也许,用一张黑纸或者一盘无声的磁带来描绘死神更好,在冥冥之中,无形的死神默默地跳着谁也看不见的舞,无法预料他将在哪一个男人或哪一个女人的身边停下脚步……
愈是神秘莫测的东西,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这大概也是人类高明于其他生物的特点之一。死,作为一种必然的生理归宿,使很多人望而生畏,没有多少人乐意把自己的名字和这个动词连在一起;然而作为一种话题,死,却总是受人欢迎的,用悲伤、哀悼、同情、惋惜或者幸灾乐祸的语言谈论别人的死,可以消磨那些寂寞的时光。
我很难忘记我在旅途中的一次关于死的闲谈。那是几年前在南方某地的一个小旅馆中,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同室的四个人相对而坐,一起看着窗外寂寥的夜色默不作声,气氛很有些尴尬。中国的小旅馆习惯了把素不相识的人硬塞到一间屋子里作伴,于是那些生性腼腆孤僻的人便有罪可受了。好在同室的别外三位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小旅馆常客,很快便找到话题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话题是缤纷的,古今中外,天南海北,那几位似乎都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见识。但他们的话题引不起我的兴趣。这时,门外旅馆女服务员的一只半导体收音机里突然大声放起了音乐,正巧,是圣桑的《死之舞蹈》。音乐不客气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几乎淹没那几位兴致勃勃的声音。
“倒霉,放这种死人音乐!”
睡在我对面的一个中年人忿忿地嚷了一声。他的抱怨使我大感兴趣,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知道,是《死人跳舞》。”中年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后,又补充道,“那是听我的一个邻居说的,他是个医生,不知为什么老喜欢听这号小曲,知道这曲儿叫《死人跳舞》后,我一听见它心里就发毛,背心里直起鸡皮疙瘩。为啥?这曲儿让我想起‘文革’中那些个跳楼自杀的人。”
“你见过跳楼的人?”另一位房客插进来问道。
“见过!离我家不远有一幢大楼,人称自杀大楼,‘文革’中有十几个人从这楼上跳下来。我亲眼就看见了四个。有一个老人摔折了腿骨,白花花的骨头从脚弯里戳出来,戳穿了裤腿,老人还没断气,手指还一颤一颤往地里抠。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挤得人山人海,就是没有人来救他,眼看着他躺在地上死过去。看热闹的都说这老头准是畏罪自杀,可等收尸的把老人抬起来时,他的手心里飘下一张白纸来,纸上是三个血写的字:我无罪。听说这老人是个教师,教了一辈子书,真惨了。还有个年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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