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之(第3/6 页)
,清华又是好环境,教授们的家都相当安适。在我们每每当下午四五点钟去谈天的时候,不但畅所欲言,既不关时局,又不谈物价,更没有愁眉苦脸,而且吃着好茶,有时来一道甜食点心,象莲子羹一类等等的。我们在朱先生家里也不曾例外。
然而抗日战争把所有人的生活划了一道界线。我比任何人都早,先到了昆明,在云南大学教书。这是二十六年的九月。那时朱先生随着学校到了长沙。许多先生在衡山过了另一种生活。冯芝生先生很规律地写下了他的《新理学》,除了鬼神一章,是大部完成了。朱先生触发了旧时的兴趣,清新的篇什,颇传诵一时。
不到一年,长沙的临大改为联大,大家都又奔波到了昆明。因为初到时的生活的凌乱,我们失掉了从容坐下来谈话的心情。不久,我又因为可笑的文字祸而离开昆明,到了重庆。因为是抗战才开始,大家的生活秩序虽然受了影响,可是身心都没有大的变化。
最叫我惊讶的,却是我在二十九年二次到成都的时候,适逢朱先生休假,也在成都(朱太太是四川人),我去看他,他的头发像多了一层霜,简直是个老人了。没想几年的折磨,叫人变了样!有些老朋友,见了我,也说我苍老了,我还想辩护。可是看看朱先生,我连说他苍老也不敢了。怕伤他的心!
他住的地方是成都东门外的一座古庙。我们也曾喝着他的好茶,可是心情完全不对了。他的工作依然紧张而有秩序。桌上摆着十三经注疏。他那《经典常谈》——一部非常可称道的书,用着最亲切的语言,报道着最新的专门成绩——就是这时完成的。另外,《精读指导举隅》、《略读指导举隅》大概也完成于此的。
这一次的会见,中隔了两年,我仍回在沙坪坝中央大学教书。有一天,却喜出望外地见到朱先生和魏建功先生来了。更喜出望外的,是朱先生又恢复了往日的健康,头发上那一层霜也像揭走了,又是乌黑乌黑的了。他依然精神,仿佛和往日清华园的佩弦先生的面貌可以接续起来了。中央大学是一个一向受了学术派的熏陶,白话文不很被重视的学校。我们就借机会请朱先生来一次讲演。他那流动活泼的国语,以及对于白话文的热忱,我想会给听讲的人一个有力而且有益的启发。当天晚上,由辛树帜先生请吃锅贴,这次我们又很快乐地分手了。
朱先生非常客气,回到昆明,立刻有信来。那信里很有一种杜甫所谓“交情老更亲”的味道。
大概也就在这不久吧,我所指导的一位毕业生考取了联大研究院,朱先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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