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冠英(第2/4 页)
你又待怎样防御呢?总之,一切都引得你的心往外飞,这时的心固然教授们的什么论,什么史,什么法,什么问题,什么公式抓他不住,便是你书中的颜如玉也照样不行。
再切实一点举例罢,你在三院教室,即使正听着法国革命史这样热闹的演讲,你也会忽然想到钓鱼的事情,因为你看见窗外的垂柳了,你自然会联想到正被那柔丝拂着的一河春水,那正在水面吹沫的游鱼,也许那树杈上正搁着一根钓竿呢。
相类的事多着呢,譬如你在科学馆做化学实习,虽然一分钟的不当心也会发生烧炸了瓶子的危险,你竟然在那时想到,今天该约你的玛丽,或是莎菲,或是兰姊,或是蕙妹散步去了,这一念怎会闯进来的?因为只要你眼睛向窗外瞥一下,你不会不看见古月堂前面那可爱的树林和那曲折通幽的小径哟。
决不止此!你在图书馆为了听见啄木鸟朗朗的鼓声而悠然掩卷的次数一定不在少,至于在生物馆听到稻田里水禽相唤而神游研究室之外的事,更不用数计了。
决不止此!你从新大楼挟着书走出来,有时自会觉得心里一动,“怎么啦?”原来那体育馆遮而不住的一角青山蓦然跳到你的眼里来了。
平时犹可,倘在宿雨初晴,或是夕阳将下,你的心会因而怦评的跳个不住,因为那平时只是轻描淡写的青山,这时会紫得叫你感到重量,浓得像要溢出它的轮廓;平时是远远的,漂渺的,平面的,这时却堆起来了,逼近来了。于是你惊得喘了一口气,于是你忘了本来要去的地方,于是你拔步向西飞跑,越过草地,爬上土山(现在山上又添了一座百步高台),于是山呀,树呀,云呀,浮图呀都一涌来到你的眼里。这时燕京大学的塔,万寿山的琳宫蝀宇,甚至圆明园的断垣残柱,一切都富于色彩,一切都放射光辉,一切都给你幻想,这幻想竟和这镶金镀紫的云块一般变幻奇丽。于是你呆了,直到树迷山瞑,归巢的乱鸦将你唤醒,你才跄踉下山,恍恍惚惚地向灯火辉煌的食堂走去,也许直等你一碗烩三鲜下肚之后才想起今天缺了一堂什么课或是缺席一次什么练习了。
你点头笑了,这就够了,我想我不用举你为了西园捉蛙,荷塘摘莲蓬,西园塑雪狮或是大礼堂晒太阳一类傻事而费去你用功的大好的光阴的例了。
但是你不要脸红,这并不怪你的心野,只怪自然中间有些东西太迷人了,而清华偏又具备了这样多。就如极平常的马路罢,在清华偏偏都高高的罩着翠柳的凉阴,并且还满布槐花的香气,散步的一类事,你自然会觉得是难以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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