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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清晰地从房间里飘出来,在我身边回旋,逸出柱廊,流淌到阳光里去。他停下来,重弹一个段落,接着便戛然而止,像开始时一样突然。门关上了,一片寂静。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斜阳从红瓦顶上向我照射过来。
我觉得自己应该早点进去,这下我可惹他生气了。但他却出现在门口,说:
“我没把你吓跑吧。”
“没有。你弹的是巴赫吧?”
“是泰勒曼。”
“你弹得很好。”
“我曾经能弹。没关系。来吧。”他的忽停忽动的动作是病态的。他似乎不仅想摆脱我,而且想摆脱时间的束缚。
我站起来。“我希望再听到你弹琴。”他稍一欠身,拒绝了我的要求。“在这里,人对音乐真是如饥似渴。”
“只是对音乐吗?”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来,普洛斯彼罗[7]要让你看一看他的葡萄园。”
我们走下台阶往砾石地走去时,我说:“普洛斯彼罗有一个女儿。”
“普洛斯彼罗拥有很多东西。”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并不都是年轻和美丽,于尔菲先生。”
我敷衍地笑了笑,心想他一定是指战争的回忆,并有意静默了一会儿。
“你就孤单一人过日子吗?”
“有些人认为是孤单,有些人认为不孤单。”
他说这话时用的是无情的轻蔑口吻,双眼直视前方。他究竟是想再一次让我云遮雾罩,还是因为对一个陌生人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我不得而知。
他快步往前走,一路上不断指指点点。他领我参观他的小菜园、他的黄瓜、他的杏树、他的长叶枇杷和阿月浑子。从菜园的远端我可以看到一两个小时以前自己躺过的地方。
“这是穆察。”
“我以前从没听到有人叫它这个名字。”
“这是阿尔巴尼亚语。”他拍了一下鼻子,“意思是大鼻子,因为那里有个峭壁。”
“这样漂亮的海滩起这样一个名字,一点诗意都没有。”
“阿尔巴尼亚人是海盗,不是诗人。他们把这个岬角叫作布拉尼。两百年前,他们这个俚语的意思是葫芦,也可以是头颅。”他又继续往前走。“死亡和水。”
我跟在他后面,说:“我不明白门边那块‘候车室’牌子是什么意思。”
“是德国兵钉上去的。战争期间他们征用了布拉尼。”
“可那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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