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1/4 页)
入画走出议事厅。外面日光已亮得刺眼。庭间廊下花木扶疏,一叠叠红绿相映,开得热闹非凡,院子里面倒是空无一人,光影泼洒在地上,凌乱招张,越发看得人心沉。此处是静地,只有晚间家丁才能进来打扫,幸亏如此,无人看到她的狼狈憔悴。入画头疼欲裂,沿着甬道走几步就靠着栏杆坐下,怔怔发呆。一夜过来,身边的男人好象已经陌生的不像枕边人了,入画自己觉得是志怪小说里的书生,晚间归家在窗下一看,屋里的女子正脱下一张人皮细细描画……
来意儿如那女鬼,他的心机深到不可伸手撅量的地步,她不能不心惊欲裂。
这些年她见来意儿翻手为云覆手雨,不善的事见得多,渐渐习以为常,不以为异。那是发生在别人家宅里的惊动,生离死别,倾家荡产别人身体发肤上的苦楚,看不到,便受不到,受不到,便不痛。所谓的怜悯也只是轻轻地一口气,皱眉间地一动而过。
现在轮到她做那个被劈了一刀的人。疼痛,鲜血便一股脑地鲜明起来。什么时候走回房间的?不知道,躺在床上忽梦忽醒,一睁眼看见的是自己在睡惯了的房子里,顶上乌沉沉,当中隐约看见些花朵璎珞的影子,连着床棱上的雕花都是不惜公本用金粉描成的,微光里显出些轮廓。
入画心里烦,一闭眼拿被子蒙了头,也睡不稳,但到底是困了,佯佯地入了梦。说是睡着了心里却始终好象有一根线牵着的,说不清楚是梦还是醒。
她看见她自己,立在冯紫英的身后,冯紫英穿着浆洗得极清洁的衫子,立在她面前,随手翻着惜春留下来的书。
"你们姑娘,她去哪了?"他拿着书闲闲地问。这是个极有边幅的男子,河畔杨柳一样举止从容。
"姑娘去了观外的后山,这辰光……"入画朝抬起头外面张了一眼,"她也快下来了!爷您安坐一会儿,我去接。"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要告退。
"你不必去了,我去吧!"冯紫英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好的,我将来也必不亏了你。"来意儿在他手底下做了这么久,他拿来意儿当个心腹,来意儿和入画的事他也知道,有时候就多赏他几个钱,预备着以后办事用。
入画受宠若惊的一笑,未及开言,冯紫英已经消失在门后。
冯紫英沿着山路走上去,看见惜春坐在山崖边,面前一轮红日徐徐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