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圣陶(第3/6 页)
徒然访问,要带着好意同去;推而至于讲解要学者领悟,答问要针锋相对:总之,不论一言一动,既要自己感受喜悦,又要别人同沾美利。(你从来没有说起这些,自然是我的揣度,但我相信“虽不中不远矣”。)这样,就什么都不让随便滑过,什么都得认真。认真得利害,自然见得时间之暂忽。如何教你不要慌忙呢!
看了你的《“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一文的人,见你什么都要去赏鉴赏鉴,什么都要去尝尝味儿,或许要以为你是一个工于玩世的人。这就错了!玩世是以物待物,高兴玩这件就玩这件,不高兴则丢在一旁,态度是冷酷的。而你的情形岂是这样呢!你并非玩世,是认真处世。认真处世是以有情待物,彼此接触,就交付以全生命,态度是热烈的。要讲到“生活的艺术”,我想只有认真处世的才配;“玩世不恭”,光棍而已,艺术家云乎哉!——这几句就作你那篇文字的“书后”,你以为用得着么?
这回你动身,我看你无改慌忙的故态。旅馆的小房间里,送行客随便谈说,你一壁听着,一壁检这件,看那件,似乎没甚头绪的模样。馆役唤来了,教把你新买的一部书包在铺盖里,因为箱子网篮都满满了。你帮着拉毯子的边幅,放了一边又拉一边,更有伯祥帮着,但结果止打成个“跌ㄕㄜ铺盖。”于是你把新裁的米通长衫穿起来,剪裁宽大,使我想起法师的道袍;你的脸上略带着小孩子初穿新衣那样的骄意与羞惭。一行人走出旅馆,招呼人力车,你则时时回头向旅馆里面看。记认耶?告别耶?总之,这又见得你的“认真”了。
在车站,你怅然地等待买票,你来回找寻送行李的馆役,在这黄昏的灯光和朦胧的烟雾里,“旅人的颜色”可谓十足了。这使我想起前年的这个季候在这里送颉刚。颉刚也是什么都认真的,而在行旅中常现慌忙之态,也同你一样。自从这一回送别之后,还不曾见过,我深切地想念他了。
几个人着意搜寻,都以为行李太重,馆役沿路歇息,故而还没送到。哪知他们早已到了,就在我们旋旋转的那块地方的近旁。这可见你慌忙得可以,而送行人也不无异感塞住胸头。
为了行李过磅,我们同看那个站员的鄙夷不屑的嘴脸。他没有礼貌,没有同情,呼叱般喊出重量同运费的数目。我们何暇恼怒;只希望他对于无论什么人都是这样子,即使是他的上司或洋人!
幸而都弄清楚了,你的两手里只余一只小提箱和一个布包。“早点去占个坐位吧,”大家对你这样说。你答应了,颠头,欲回转身,重又颠头,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