缬罗 十一(第1/5 页)
澄蓝天色转为黯青,幽凉晚风穿过巷道,卷来外头隐约的人声。欢腾了一天的城市在黄昏中奇异地沉默下来。
“殿下……殿下!”汤乾自抵着缇兰的两肩,把她像一件长袍子似地钉在墙上。轻盈得没有重量,也绝无支撑,仿佛只要他一松手,她整个人就会落到地面上,叠成一堆衣料。
缇兰并没有昏厥过去,她始终清醒,眼睛黑洞洞朝天仰着,像两口无限深闇的井。
“殿下,您听得见我吗?”他握着缇兰的手臂,轻轻摇撼。“您听我说,那都是戏,都是假的。”
“不是的,震初。”少女垂下一双盲了的眼睛来看他,狂乱鬈发盖了满脸,“那天,我看见了。”
青年将军茶色的瞳仁骤然收缩:“你看见……”
缇兰微不可闻地说:“看见了。”
叹息般轻细的三个字,合着街市深处传来的不祥鼓声,在汤乾自心底深处震响。
女孩儿站在一片虚空的黑暗之中,但她并不恐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所能见到的就只有这样没有光、也没有色彩的世界。有时候,在睡梦中,会有一些纷乱的光从眼前流过,它们有着各各不同的温度与气味,她猜想,那就是她未曾见过的所谓“颜色”。
但是那天的梦令她害怕。有一片颜色,从黑暗深处蜿蜒地向她流过来,炽烈浓郁,带着温热的铁腥气,像个不怀好意的活物。但是流到半路上,它就渐渐冷了,枯干了。唯有一只垂死的触角碰到了她的裙裾,于是那颜色又飞快地、一丝一缕地攀了上来。她后退,却始终退不出那片颜色的纠缠。
她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跌坐在那片浓稠的色彩中,头发像最上等的丝缎一般飞舞着,徒劳地向空中伸着手。
“王啊,吾王!零迦何以如此触怒了您?即使为您生育了那样可爱的三个孩子,也不能赎回零迦的罪吗?”
于是女孩儿在睡梦中恐惧地蜷缩起来。她听出那个美丽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她想要醒来,但是这个梦牢牢锁住了她,不肯释放。
有个男人向她的母亲走过去,于是那颜色也爬上了他的衣裾。女孩儿没有见过任何人的脸孔,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