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10 页)
这座爱德华特风格的别墅里。男爵每天早晨最先阅读的是比日本报纸早到的《泰晤士报》的社论。就像英国殖民地的外交官一样,他有半打白麻布西装,每天都要新换一套。
男爵夫人对于她自身的唠叨数十年一直在继续。如今,夫人感到每天都能从自己身上发现新鲜的惊奇,但她决不愿看到自己一点点肥胖起来。
她对“新思想”已经厌倦,以“青踏派”为后盾的“天火会”很早以前就遭到废弃。她察觉“新思想”的危险,是因为发生了这样一个案件:女大毕业参加共产党的侄女儿,获得保释后回家的当天晚上,切断颈动脉自杀了。
尽管这样,夫人依然浑身充满精力,不可能将自己当作“灭亡的阶级”的一员。可怕的是,打从那位只会说些风凉话、不知道如何斗争的丈夫被列入右翼黑名单之后,他们受到来自左右两方面的敌视,仿佛白皮肤的文明人士被迫呆在野蛮之国,一半出于好奇,一半想“回”伦敦去。
“我越来越讨厌日本了。”
这句话一时成了男爵夫人的口头禅。一位到印度旅行的朋友,告诉她自己所认识的印度人家的孩子,手伸到玩具箱里,被箱子底下的毒蛇咬死了。
“这正像日本啊。”夫人说,“只是插进一只手玩玩,没想到给躲在箱底的毒蛇咬着了。一个天真无辜、清清爽爽的人,竟这样给咬死啦。”
晴朗的傍晚,静静传来凄切的蝉声,空中一隅,远雷轰鸣。前来作客的五对夫妇都到齐了。松枝侯爵坐在藤椅上,夫人将毛毯展开盖在他膝头,火红的苏格兰条纹在草坪的黄昏里灼灼耀眼。
“政府在一两月之内不得不承认满洲国,总理已经有了这个主意。”
客人中一位大臣说。接着,他转向侯爵:
“听说前些时候,您见到百岛伯爵的公子了,是吗?”
侯爵只在嘴里“嗯”了一声。“这个人和对面的客人谈论满洲国,又和我谈论纳养子的事,倒是挺会做人的。”自从清显死后,侯爵夫妇一直谢绝别人介绍养子,最近因为心灵受挫,才听了宗秩寮的规劝,稍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树林尽头有一条小径通往下面的溪流,正在那个方向,耸立着夕晖里的浅间山。不知远方的雷声来自何处,人们顾恋着静静充溢在自己的面孔和双手之间的暮色,同时也品味着震撼心灵的远方的雷鸣所带来的不安。
“别人都到齐了,看来藏原先生也该来啦。”
新河男爵对夫人说,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