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7 页)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嫣然沉坐在那沙发中,不动,也不说话,她在沉思。安骋远望着她,她的湿衣服已经干了,脸色非常白,眼珠非常黑。她依然狼狈,狼狈而疲倦,她看来已毫无力气。一时之间,他不敢对她说什么,只怕张开嘴来,什么话都是错的。然后,他去浴室拿了她的毛巾,打开热水龙头,他扭了一个热毛巾出来,递给她。她顺从地接过去,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和手。他拿走毛巾,再为她递来一杯热茶,她握着茶杯,大大地喝了口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她凝视着茶杯中袅袅上升的雾气,出着神。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但她的神智,却深埋在一个他接触不到的世界里。
他又心慌起来,本能在告诉他,虽然巧眉说了那么多,嫣然可能会原谅巧眉,毕竟她们是亲姐妹,毕竟她们一向相亲相爱。可是,他呢?嫣然凭什么原谅他呢?他叹口气,拉了张矮凳,他坐在嫣然的对面。好吧,今天的伤口,不要留到明天去处理,该开刀就开刀,该缝线就缝线,该锯胳膊锯腿就锯胳膊锯腿!他再叹口气,从她手中轻轻地拿掉茶杯,再把她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她颤栗了一下,但她没有动,没有挣开他,没有抗拒他。她很柔顺,太柔顺了。他不安地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睫毛低垂着,眼光望着下面。她仍然停留在那个他所接触不到的世界里。
“嫣然!”他柔声低唤,握紧她。“嫣然!”
她震动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了,她抬眼看他,深深切切地看他,眼光沉痛而悲哀。这种悲哀打倒了他,他恐惧地拿起她的手,把嘴唇炙热地贴在她的手背上。
她依旧很柔顺,一点都不抗拒他。
他放下她的手,忽然觉得,她这种沉默的、柔顺的悲切,比她刚刚在街上又哭又叫又发疯更让他心惊肉跳,他觉得她在远离他,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船,正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漂开,把他孤独地留在暗夜的茫茫大海中。
“嫣然,”他震颤着低喊,“你说一点什么,随你说一点什么,让我知道你怎么想!”
她再度抬眼看他,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紧张地摇撼她,焦灼地问:
“你说什么?”
她努力振作,挺了挺背脊,她看来不胜寒瑟。终于,她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嗄喑哑,低柔无力:
“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他急切地说,急切地看她,只要她肯开口,什么都好办,他现在才体会到,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沉默,那使他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