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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的语气柔和了,“画吧,亚南,你有才气,又有信心,还等什么灵感呢?”'
余亚南的手放了下来,深思地看着凌风。然后,他站起身子,蹒跚地走到画架旁边,低声地说:
“你的话也对,我没有时间再等了!”
撕掉了画架上的画,他重新钉上一张白纸。他凌乱的黑发垂在额前,梦似的眼珠盯在画纸上。忽然间,他拿起一支画笔,蘸上一笔鲜红的色彩,在画纸上大涂特涂,我张大眼睛看过去,那不是画,却是一连串斗大的字:
“我和我过去的灵魂告别了,我把它丢在后面,如同一具空壳。生命是一组死亡与再生的延续!”
我记得这几个字,这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末卷序中的几句。他丢下了笔,转过头来,望着我们微微地一笑,他笑得那样单纯,像个婴孩的笑容,然后,他说:
“这几句话是我的座右铭,我不再等待了,以前的我就算是死掉了,我要从头做起。”
他把那张写着字的纸钉在树上,瞻望片刻,就回转身子,重新钉好画纸,准备再开始一张新的画。凌风拉拉我的衣服,说:
“我们走吧,别打扰他!”
我们走开了,没有和他说再见,他正全神贯注在他那张新开始的画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走了好长一段之后,我说:
“你对他不是太残忍了么?”
“三年以前,”凌风静静地说,“余亚南拎着一个小旅行包,背着一个画架,到了这儿。他去拜访韦校长,请求他给他一个职位,他说城市里的车轮辗碎了他的灵感,他要到山里来寻获它。韦校长立刻就欣赏了他,让他在学校里当图画教员。于是,从那天起,他就天天画画,天天找灵感,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有完成过一张画。”
我张大眼睛,注视着凌风,新奇地发现他个性中一些崭新的东西,他是多么坚强和果决!
“你给他打了一针强心针,他以后会好了。”我说。
“是么?”他耸耸肩,“他那两句座右铭我已经看他写过一百次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穿过了树林和旷野,来到竹林的入口处。我说:
“凌风,你将来预备做什么?”
他望着我,站住了,靠在一棵竹子上面。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带着股认真的神情,他说:
“我学的是土木,我愿意学以致用,人生不能太好高骛远,也不能太没志气,只要能在你本分工作上做得负责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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