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第4/18 页)
句后面都用了感叹号:
谁思念家乡,谁一个人住
谁挣钱不多,谁在玩火
谁住在卡拉布里亚,谁为爱而活
谁在战争里杀敌,谁高举旗帜
谁活到了八十岁,谁因工作而亡
父亲钱挣得不少,不住在卡拉布里亚,也没有参加过战争,却缓慢地、一点点地为工作而亡。对他而言这就是歌曲的核心,也是他的生命的核心。
歌唱完了,我们仨同时大口喘气,胸部一个节奏地一上一下,父亲说:“这才是诗歌。”
这一招简直一箭穿心。
过了一会儿,父亲又说:“里诺加·埃塔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
还有一句话父亲没有说出来:“最伟大的诗人不是雪莱,不是辛波丝卡,不是卡瓦菲,也不是阿特伍德。”这些诗人的名字父亲都不认识,他们用的词太复杂,叫人捉摸不透。
对父亲而言,里诺加·埃塔诺才是一个真正的诗人,打动了父亲的肺腑,触碰到父亲那无形的灵魂。那个来自克罗托纳的年轻人也觉得,相比歌手,自己更像个作家。当第一部唱片准备完毕,该进录音棚的时候,他准劝过制片人,让他们去找别人来唱。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完美,太粗糙,太粗犷了,而制片人不得不把他拽进录音棚。
我觉得一个人既可以是诗人,也可以是歌手。诗人,如阿喀琉斯笔下怨恨般的吟唱,如铃鼓人的歌曲一般萦绕耳边。我曾经多次邀请鲍勃·迪伦来参加世界诗歌节,不过他从来没有接受过邀请,也许是在等着诺贝尔文学奖吧。从前世界上有两种人,分别是犯人和看守。现在却成了希望他获得诺贝尔奖和只要想到他得奖就觉得可鄙的人。
那天晚上我在鹿特丹留宿,睡在阁楼上,弟弟就在旁边。他假装睡着了,不过听到那呼吸声,我就知道他还醒着。我等待着童年时他常提的那个问题,希望他会问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又或者说是在想我们俩,还有我们之间的沉默。
“你在想索菲亚吗?”过了一会儿,我问。
他没有回答。
“我问你是不是在想索菲亚。”
去年冬天我没回村里,打算继续写博士论文。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跟家人一起回意大利。前年冬天我和弟弟一起在树林里砍了一棵冷杉,一起过圣诞节,和索菲亚一起在波斯塔酒吧喝啤酒、葡萄酒。她坐在我们之间,我们仨一起打牌玩。打牌的好处就是不用交谈。赌注仿佛是个天文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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