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4 页)
一板眼地说:
“已经死了吗?”
“没有。”
祖母迈着巫婆似的确信不疑的步子,走进屋里来……
——五岁那年元旦的早晨,我的嘴里吐出了红咖啡果似的东西。主治医师前来诊治后说:“没救了。”他给我注射了樟脑液和葡萄糖,把我扎得像个针插似的。我的手腕和上臂已经两个多小时号不着脉搏了。人们看着我的尸体。
白寿衣和我生前喜爱的玩具已经备齐,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了。此后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我排出了小便,当医学博士的舅舅说了声:“得救了。”据说,这是心脏开始跳动的证明。过了片刻,我又排出小便了。朦胧的生命之光,渐渐地在我的脸颊上复苏了。
这种病症——自我中毒——成了我的痼疾。一个月里,这种病或轻或重地总要发作一回。病危不知多少次光顾了我。我的意识逐渐习惯凭向我走过来的病的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是接近死亡还是疏远死亡的疾病。
最初的记忆,以不可思议的实在的影像使我感到苦恼的记忆,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是谁牵着我的手,是母亲、护士、女佣,还是婶婶,我不晓得了。也分辨不清是什么季节了。下午,微弱的阳光照射着斜坡四周的人家。一个女人——不知她是谁——牵着我的手爬上斜坡,朝家宅的方向走去。一个人从坡道迎面走下来,女人就紧拽着我的手从马路躲闪开,停住了脚步。
这种影像重复多次,印象加深了,集中了。每次重复,无疑又带上新的意义。因为在这周围的广漠的情景中,唯有这个“从坡道上迎面走下来”的人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当的精密度。也难怪,这是最初的值得纪念的影像,它不断地威胁着我,使我半生陷进苦恼的深渊。
从坡道走下来的,原来是一个年轻人。他,身挑一担粪桶,头缠一条肮脏的手巾,有一张漂亮的红润的脸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迈着稳重的脚步从坡道上走了下来。他是个清厕夫——掏大粪的人。年轻人脚蹬胶皮底布袜子,身穿藏青色紧腿裤。五岁的我,以异常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身影。它的意义还不明确,然而,某种力量的最初的启示、某种阴暗的不可思议的呼声向我发出了呼唤。它最先显现在清厕夫身影上,是具有寓意的。因为粪尿是大地的象征。呼唤我的东西,无疑是根之母的带有恶意的爱。
我预感到这世上存在一种火辣辣的刺痛似的欲望。我一边抬头仰望着肮脏的小伙子的身影,一边被一种“我想成为他”的欲望、“但愿我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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