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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和日本人来往多了,他颇学了几个不见于《东莱博议》的字眼。他实际,他的心中永远关切着鸡毛蒜皮一类的小事情。每逢他听到比鸡毛蒜皮稍大一点的事,他会把水烟袋放下,表示他很愿意听取“大”事。及至他听到比“大”事还大着多少倍的事,他便连连的吸烟,而很快很脆的吹出烟蒂去。那些比“大”事还大的事,教他头昏,而轻脆的吹出烟蒂去仿佛使他心中舒坦一点。
梦莲的话使他吹了一地的烟蒂。
她的话好象是久已预备好了的。在平日,她若一动感情,她的话就很少而很硬,有时候使人不大能了解。今天她仿佛在高傲倔强之中。还有点可怜老父亲似的,把话说得相当的多。而且没有什么费解的地方。
“爸爸!”她的嘴角下垂,轻蔑的一笑。“我还得叫你爸爸,嘻!”
举人公的小黑眼珠,象个小圆玻璃球似的,极快的投在她的脸上,又极快的收了回来。
“爸爸!请你设法放我走!火车站就在城外边,可是我逃不出这院子去;你得给我设法!你作的事是对不起人的事,连我,你的女儿,都不能再毫不惭愧的叫你一声爸爸,更不要再说别人了!我们父女的关系已经不再存在,因为咱们的中间有一座极高厚的墙;墙这边,是你自己的一切;墙那边,是我的一切。我没力量推倒那堵墙,你根本不想推倒它。我们只好各奔前程,把墙留在那里。请你看在父女的情分上,设法教我逃出去,所以我现在还叫你爸爸!假若不肯呢,我也没法子强迫你;但是你也不能强迫我象一个女儿似的住在这里;咱们即使面对面的坐着,中间还是有一堵大墙!至于二狗的事,根本不足道,也就不必谈!”
说完,她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枕着两只小手,向天花板极慢的眨眼;心里象完全空了,又象还要想一点什么似的。
王举人的手颤得已托不住了水烟袋。他万没想到梦莲会说出那么坚决无情的话来。他以为:政府可以换,朝代可以换,但是父女的关系与情义是永远不能改换的,不管是在什么时间与地点。他绝对想不到,在国家存亡的关头,父女或父子的关系是可以,而且有时候是必要,改换的。他不能再容忍,将就,原谅梦莲。他的小薄嘴唇动了好几动,只把两根短须裹到唇内去,而没说出什么来,用他的带着很长的指甲的小手指,轻轻的把那两根须拨出来,他托着水烟袋走出去。
他不能再敷衍那个家庭的反叛。他须拿出点颜色与尊严给她看看,而沉默就是很有力的武器。冷淡她几天,他以为,她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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