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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零
Second Chance
从七岁那年起,贝妲就感觉到了束缚,虽然她直到二十二岁才真正明白。羁绊其实非常脆弱,在其他人眼中,多半会认为它根本不存在。
她出生前几个月,父亲因一次诡异的地铁事故致残,政府用一笔抚恤金把他打发回了家。
母亲心地虽好,但反复无常,一会儿一个主意。
要不是贝妲(责无旁贷地)担负起照顾弟妹、父母和自己的责任,在这个纷乱、消沉、没有主心骨的家中,几个弟弟妹妹说不定早就被这个井然有序的社会抛弃了。
恐怕谁都不会答应一放学就得回家,从没机会呼朋唤友,不能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里不管不顾地放松一回,毕竟,多数中产阶级的少男少女都是这么干的。放学后,贝妲只能回家,做作业,做晚饭,陪妈妈说话(不妨说是听她唠叨),帮弟弟妹妹解决难题,挑起这个家的重担。那时候,父亲还不肯承认自己残废了,他自称还有两条腿,或者不曾失去过,自己还是一个有用的人。(“我生下了五个小兔崽子,不是吗?”他一再说。)
事事都那么艰难。贝妲爱学习,也算得上是个天才——她一门心思地想着上大学,并且真的上了,因为她得了一笔奖学金。按照她妈妈的信条,不要钱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在大学里,贝妲碰到一个小伙子。
他也算得上是个天才——虽然是个怪才。贝妲从没见过他那样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还不了解人家),不过,他们从将动物学基础课堂解剖的标本打成包,到待在一起,一块儿静静地复习迎考,最后进入了热恋。
他们没牵过手,没尝过接吻的滋味,没有趁黑偷偷抚摸过对方的身体。
贝妲说不出那是什么的滋味,自己是不是想要(她一直想象着母亲与一个没腿的男人做爱的情景),再说也不清楚艾伯纳·杜恩有没有想到过性。
后来大学毕业,拿了文凭。她学的是物理,他学的是公共事务,两人各奔东西,转眼过了几个月,她满了二十二岁,突然明白了自己没有自由这一事实。
“你打算去哪儿?你大学毕了业,不必再上学了,对吧?”妈妈哀怨地说。
“我想出去走走。”贝妲答道。
“可是贝妲,你爸爸需要你呀。你知道,你在家的时候,他才开心。”
这句话不假。贝妲一直奔走在这个三间卧室的公寓里,但直到毕业将近一年后的这一天,她才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