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百草园(第1/2 页)
礼泉县阎家什字是我家。我家大房以北是后院,后院上面是坡地,坡地上栽些杂花小树,种些葱蒜瓜豆。坡下一块空地晒暖暖、晾被褥,常年置放着的一张炕桌,孩子们在上面做功课、练大字,爷爷给人查皇历、打婚单、算生辰八字。
写婚单,老格式,打头的话总是“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云云。农村人不识字,写好写坏没人问,只要是红纸黑字能写出来,管他笔力老嫩、功夫深浅!所以,爷爷敢于放手叫我代书,我也就高兴地答应了,看上去不成样子,爷爷却表示满意,说:“稀样!
稀样!”这之于我,是莫大的鼓励。
从此以后,我成了全家一群妹妹侄女侄子当然的领军人物、儿童团的“娃娃头”。
庭房前的院井是个小花园。五月的院井里,总能看见母亲洁净的身影,白袄大襟衫,黑布裤子,直贡呢鞋,站在阶前观赏满院飘香的玫瑰花。她细心地采摘含苞待放的玫瑰,不由得让人想起戏台上的天女散花。母亲将花瓣收入大口颈的瓶子,然后一层花瓣铺一层红糖进行腌制,一月期满打开瓶盖,香气四溢。腌制好的玫瑰,存放一年不会坏,用来包玫瑰包子,熬煮玫瑰稀饭,香到肺腑。母亲总是那么慈祥,那么善良,那么美,永远定格在儿女们的记忆里。
二门以外是前院,靠门墙不远处有棵枣树,横向发展,枝叶茂盛,形成一个圆弧。“娃娃头”的我,每每穿越树下,总要蹦跳几下够够高,炫耀自己的个头。我是我们家个子最高的,也是阎氏家族里个头最高的。我在中国作协下放五七干校后,女同志挂蚊帐都来求我,说:“阎纲,借你个个儿吧!”我一生以个头高为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其实不然,“文革”时“坐喷气式”,上下午两个单元,个儿越高腰越疼。现在我弄明白了,长寿者,矮子居多。
前院除枣树外,另有香椿树、石榴树,还有玉簪花、单片花和喇叭花,后来引进番茄,也叫“洋柿子”,即今之西红柿。大哥是头一个敢吃番茄的勇者,我们兄妹各尝了一口,都怀疑里面有毒。香椿也是最鲜的菜,特别是带露的香椿或细雨中的嫩椿芽,滚水中一焯,打个鸡蛋一炒,不可抗拒的香气直冲鼻腔。(可惜了的,如今大家知道香椿是上好的食材。困难时期,香椿树被腰斩成一截截灶下的燃料。)
秋高气爽,果子熟了,特别遇到深秋的一场霖雨,有意留着不摘的大红枣熟得深透,裂开细长的缝隙,脆得要碎。儿童团终于等着了,便推选我这个“崇公道”(《女起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