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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克西回吻他。她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他倾身在她身上,唇抵着她脖子。她感到被他触到的肌肤在发烫。
她将自己拉回现实。爸爸伸手去转仪表盘上的暖气控制钮:“你热吗?”
翠克西摇头。“不,”她说,“还好。”可是并不好,不会好了,不可能会好了。
丹尼尔又转动了下控制钮。这是场咬住每个父母的脖子的噩梦。你的孩子受伤了,你能在多短的时间内让他好受一点?
要是你不能呢?
他在浴室里从身心俱疲的翠克西嘴里听到了那个名字,那个名字现在一直盘踞在他脑中。
他是谁?
杰森。杰森·安德希尔。
在龙卷风般的狂怒中,丹尼尔抓起离手边最近的东西——香皂盒——用力丢向浴室的镜子。翠克西开始尖叫、发抖、歇斯底里,他花了五分钟才使她平静下来。他不知道这样脾气发作谁会比较震惊: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的翠克西,还是忘了还有这一面的自己。从那之后,他问女儿问题的时候小心多了。不是他不想跟她细谈,他只是怕听到答案,还更怕自己会再度发飙吓到她。他从来没学过如何这么做。它超越安慰,超越父母对孩子的教导。它意味着他必须把他现在感受到的,足以吐出火来摧毁车子挡风玻璃的愤怒,转换成无形的镇痛药膏般的安慰话语,涂抹在她太大的以至于已经看不见的伤口上。
突然,丹尼尔猛地踩下刹车。他们前面载原木的卡车在公路上双车道的中间蛇行。“他这样会害死人的。”丹尼尔说。翠克西想,那就害死我吧。她的腰部以下没有感觉,像一条在冰柜里的美人鱼:“妈妈会跟我们在医院见面吗?”
“希望如此,宝贝。”
爸爸把她用毛毯包起来轻摇,告诉她他们要去医院时,翠克西还在轻声哭着要找妈妈。爸爸告诉她妈妈不在家。“但这是半夜三点半,”翠克西说,“她去哪里了?”一瞬间,痛苦从翠克西那儿,到了丹尼尔那儿。他转身去给她拿毯子,那时翠克西才明白,她不是今晚唯一受伤的人。
卡车突然切到左边,后门保险杆上的贴纸印着:我做得怎么样?还有一个免费投诉热线,鼓励发现卡车莽撞驾驶的人致电举报。丹尼尔想:我做得很好,我很强壮,完整无缺,但坐在我身边的,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已经千疮百孔了。
爸爸加速超过前面的卡车时,翠克西看到旁边的卡车司机猛按喇叭。在这静谧的清晨时分,喇叭声响得似乎能把天空震裂成两半。